第二十八回 黑寡妇勇斗金翅王 毕大爷败走秋魁府(第2/5页)

“大!”

“毕大爷有没有量?”

“有!”

众赌客一齐吼起,声如轰雷。牙郎又撺掇着高喊:

“哪位爷出来应战?”

大厅里鸦雀无声。凳儿上坐着的人都知道毕愣子的盖世绝技,谁肯上这个当。

牙郎见无人吱声,跑进厅右第一间雅室,“促织王”毕愣子就呆在里面。须臾间牙郎又出来,兀自高喊:

“小的请示了毕大爷,把采头加大,一千二百两,哪位爷应战?”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但仍没有人应声。牙郎一急,鼻子更齄了,只听他加码喊道:

“一千五百两。”

仍无人搭理。

“一千八百两。”

“一千九百两!”

“二——干——两!!!”

牙郎不断抬高赌码,人群中开始骚动。这些赌客本都是为钱而来,耳听这大一笔财喜,能有谁不动心?一时间,只见眼冒绿火者有之,颊泛红潮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摩拳擦掌者亦有之。激动归激动,终是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偏是牙郎伶嘴俐牙,撩拨得人心中发庠:

“各位爷们,毕大爷的那几头战虫,你们早都见识过了,未必就真的是天下无敌?你们都将自己的竹筒儿秸笼子绣花提篓仔细瞧瞧,说不定里面就有一位孙大圣能赢得这二千两银子。白花花的两千两现银哪,我的爷们!”

牙郎喊得口干舌燥,不觉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仍是没有人应战。牙郎正自泄气站在一厢揉他的鼻子,忽然从人缝儿里钻出个人来,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白白净净,清清瘦瘦,穿着一件细葛布的元青圆领直裰,头上戴着东坡巾,整个穿戴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落第秀才。只见他手上提着一只二寸来高的楠竹筒,筒口上塞着些蒲草,不慌不忙踱到红木桌前,问牙郎:

“你说是二千两?”

“对,二千两!”牙郎口上虽答得坚决,一双绿豆眼却在来人身上睃来睃去。须知敢来这里叫阵的,都是京城里的富家浮浪子弟。可眼前这个人一副穷酸相,他免不了狐疑问道,“你来挑战咱毕大爷?”

“是。”来人提起竹筒晃了晃,又说,“你去跟毕大爷讲,二千两太少.”

此语一出,全场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眼光都射向这位“落第秀才”,众人无不纳闷: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穷措大,敢跑到这里来打诳。

牙郎也是站在原地不挪步,盯着来人说道:“客官,小的提醒你,赌场无戏言,赌资对等,毕大爷出多少,你就得出多少。”

“少哕嗦,去跟毕大爷讲。”应战者口气也很硬。

牙郎“嗯”了一声,刚刚转身却见东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只见他冬瓜身材南瓜脸,狐狸眼睛猪肚腮,手中摇着一柄尺五大折扇,一摇一晃走过来。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促织王”毕愣子。他是听到了牙郎与来客的对话才走出门的。他一出门,立刻引来大厅里一阵喧哗,众赌客都鼓掌向他致意,他踌躇满志地朝赌客们挥挥手算是还礼,然后收了折扇,朝来客一拱手,貌似谦恭内实倨傲地问:

“在下姓毕,请问客官贵姓?”

“姓金。”来客拱手还了一礼。

“如何称呼?”

“就叫我金秀才好了。”

毕愣子点点头,又摇起折扇问道:“阁下嫌彩头小了?”

“是的。”

“你想加到多少?”

“加一千两。”

“三千两。”毕愣子眼光一闪,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挑上眉尖,他嗖地一声又收了折扇朝手心一捣,喊道,“拿银票上来。”

“好咧。”

只听得他手下一个小厮答应,旋即把一张三千两的银票交到牙郎手中。金秀才哪肯示弱,也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给了牙郎。

牙郎把毕愣子的银票收拾好,却把金秀才的银票打开,正面反面倒过来翻过去看了半天,金秀才斜睨着他,不满地问:

“看出假了?”

牙郎赔笑说:“没有没有,初次打交道总得小心。”

“宝祥号的,见票即兑,假不了!”金秀才淡淡地说,接着掉头问毕愣子,“请教毕大爷,如何一个玩法?”

“按规矩三局定胜负。”

“是三头虫还是一头虫?”

“三头亦可,一头也可,这由咱俩商定。”

“那就请毕大爷定下。”

“哪有这道理,阁下你来攻擂,理当由你来定。不然,这些观战的爷们,就会笑话咱欺负人。”

毕愣子志在必得,所以显得宽宏大量。金秀才笑一笑,望了望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厅,说道:“毕大爷既然谦逊,在下就得罪了,一局定输赢如何?”

毕愣子正中下怀,因为他的那只金翅大将军所向无敌,七月以来已连赢过五场,为他赚了上万两银子回来。如今已歇了三天,正是养精蓄锐等着痛快淋漓搏杀一场。于是道了一声“好”,让人给他提上那只精致的秸笼。两人就在红木桌两头落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