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谈交易奸商偷算账 狎坤道行酒用弓鞋(第3/5页)

游七听说这泰山姑子来历,立时就有了兴趣。郝一标喊来店小二吩咐下去,不多会儿,就领了七八个身着青布道袍,一色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年轻坤道进来。

“楚滨先生,你挑一个。”郝一标说。

见惯了锦衣绣裙环佩叮的女色,乍一看这些缁裙素裹粉黛不施的小姑,游七顿觉眼花缭乱,他觉得个个都好,竟一时委决不下。

徐爵一看游七的神情,就知他是初入道不省事体,便越俎代庖替他选了一个。这姑子小巧玲珑,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是这帮姑子中年纪最小的。低头抬眼之间,既秋波传神又含着不尽的羞涩。游七一见就很喜欢,不得不佩服徐爵眼光独到。徐爵自己点了一个瘦瘦白白的鸭蛋脸,郝一标点了一个眼睛大胸脯高一看就很风骚的小姑。这时三位小姑各陪了主人入座,余下的都退了下去。

在他们挑选小姑的时候,店小二听了郝一标的吩咐,把席上三位主人的酒具换了。原先的青花白瓷细腻如玉的酒盏、汤匙和托盘尽数撤下,换上了一套彩绘白瓷。比之前套,这几件白瓷越发地滑腻如脂。更有不同之处:酒盏、汤匙与托盘上的彩绘俱是春宫画。裸男裸女,作交媾销魂之状。游七面前的酒盏,绘的是“贵妃醉酒图”,他贪看几眼,说道:

“这是隆庆窑宫中专用瓷品,如何这酒肆中也有?”

郝一标朝徐爵挤挤眼睛,神秘地说:“徐兄在座,楚滨先生此话不是问得多余么?”

这批绘满春宫画的隆庆窑,在大内藏品甚丰,在民间却根本无从见到。偶尔有内侍从宫中偷出一件来,有钱人便纷纷高价收购,小小一柄汤匙,竟然被炒卖到一百两银子之多。因此有人戏称隆庆窑的瓷品是“白瓷黄金”。徐爵得主人冯保之便,隔三差五便能从内监库中弄出几件来倒卖。这淮扬酒肆所收藏的隆庆窑,便是通过他的手弄到的。郝一标话虽未说透,游七隐约也听出了名堂。他不再追问,而是伸手偷偷地摸了一把挨着他坐下的小姑的大腿,不无炫耀地说:

“这隆庆窑的瓷品,不才虽然今日才见到,但我家主人却讲了一个故事说及到它。”

“啥故事?是不是高拱看着它吃不下饭?”

“是的。”

徐爵嘴一瘪,不屑地说:“这叫黑馍馍一道菜,丑人偏作怪。这事儿当时就在内廷传开了,内侍无论贵贱,个个都笑掉了大牙。笑高胡子少见多怪。同时,也都敬佩张阁老雍容大度,面对酥胸袒乳的美人关,眉头都不皱一下。”

郝一标接了话头,赶紧讨好地说:“楚滨先生,不才看你家老爷,才是真正的大……”

他本想说“大宰相”,但后两个字还未说出来,游七赶紧干咳一声,示意他停住。游七不想在这些个姑子面前暴露身分,问身边小鸟依人的道姑:

“你叫什么?”

“妙蕙。”小道姑轻声答道。

“你真的是道姑?”

“俺们都从斗姥宫来。”妙蕙答非所问。

游七又睃眼看了席面上另外两个。郝一标身边的道姑大约看出游七是今晚的主宾,便迎了他的目光,主动搭腔:

“奴家叫妙兰,这个叫妙芝。老爷方才说到隆庆窑,奴家在山东时就学了一支曲儿,专唱隆庆窑的酒具。”

“啊,你唱给咱们听听。”郝一标插进来说道。

妙兰起身蹲了个万福,退后几步坐了,调了调随身带来的阮琴,边弹边唱道:

掌上醉杨妃,透春心露玉肌。琼浆细泻甜如蜜。鼻尖儿对直,舌头儿听题,热突突滚下咽喉内。奉尊席,笑吟吟劝你,偏爱吃紫霞杯。

春意透酥胸,眼双合睡梦中,娇滴滴一点花心动。花心儿茜红,花瓣儿粉红,泛流霞误入桃源洞。奉三钟,喜清香细涌,似秋水出芙蓉。

妙兰歌喉婉转嘹亮。虽不能勾人魂魄,但也跌宕柔爽大可人意。一曲才了,徐爵拊掌赞道:

“唱得好,词儿虽然文绉绉的,却也脱了酸气道出实情,有味道。”

“不能有味道,有味道就不好了。”

郝一标狗扯羊肠语涉挑逗,说着伸手就在妙兰的脸蛋上拧了一把。妙兰趁势一躲,不想却倒在了徐爵这边。徐爵顺手就把她揽进怀里,三下五除二就要解她的道袍。

妙兰忙丢了阮琴,双手死死捂住胸前,口中哀求道:“爷,这使不得。”

“有啥使不得的?”徐爵嚷道,他生性粗鲁,本是调情的事,他弄得像斗殴。这会儿他一只手去掰妙兰的指头,一只手在她胸脯上乱捏。嘴里还喋喋不休,“哟,奶子还不小,紧绷绷的,老游,你来摸一把,肯定好。”

游七对徐爵一味的胡闹看不过眼,便说道:“徐兄,你且放了她,我有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