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为求人大舍至宝 谈家事首辅释愁怀(第3/5页)

趁冯保细细欣赏的当儿,邱得用说道:“这幅《心经》,是李太后上个月晋封后,一时高兴

赏给咱的。多少人看了都眼热,有人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咱说,你出十万两,咱也不勒你。”冯保相信这话,讪讪说道:“这幅《心经》,是宝中之宝,李太后送了你,连咱都不知道。”“李太后怕张扬,不让咱说,”邱得用看着冯保小心翼翼卷起了字幅,又道,“冯公公收藏好,对外可别透了风,若是让李太后知道了,怪罪下来,咱就担当不起了。”

冯保也不言谢,只是问:“邱公公将如此贵重的礼物相送,究竟是为何?”

“唉!”邱得用长叹一声,说道:“还不是为咱那不争气的外甥章大郎。”

“你外甥怎么了?”

“今儿个上午,储济仓发生械斗的事,想必冯公公早就知道了。”

“听说了,怎么,跟你外甥扯上了?”

“可不,他一失手,把储济仓大使王崧一掌推倒在地,摔碎了后脑骨,死了。”

“啊,这事儿是你外甥干的?”

冯保故意大惊失色,其实,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早从东厂送来的密报中知道得清清楚楚,包

括邱得用动用大内专轿把章大郎从北镇抚司转出来另觅地方藏匿,一切细节也在他掌握之中。但此时他却装马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迎着邱得用焦急的眼光,他急切地问:“你外甥就是那个北镇抚司的粮秣官?”

“可不是!”

“他人呢?”

“让刑部逮着了,现关在刑部大牢里。”

“这就难办了,这是命案,进去了就难得放出来。”

冯保眉头蹙得老高,邱得用瞧他这神色,越发慌得不行,说道:

“正因如此,咱才来找你帮忙。”

“找咱能帮上什么忙,这件事已经惊动朝野,一般人恐怕作不了主,要不你直接去求李太后,或许有救。”

“咱是想过,但一走到李太后跟前,就慌得开不了口。”邱得用为难地说,“李太后的为人,冯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肯徇一点私情。”

“这算什么大是大非,一个破九品官,又不是故意弄死的。”

冯保嘴一撅,一副不屑的神气。邱得用投过感激的一瞥,又道:“这事儿咱琢磨过,能救章大郎一命的,只有你冯公公了。你是皇上的大伴,可以求皇上恩赦。”

“皇上还不是听李太后的。”

“是呀,李太后把咱当奴才使,对你冯公公就不一样,你是她的文胆哪。”

冯保不置可否,想了一会儿,答道:“这事儿的关键在于一个人。”

“谁?”

“首辅张先生。他不松口,章大郎就放不了。”

“啊,难道皇上的话他也不听?”

“不是不听,而是皇上听他的。今儿上午云台会见,李太后的意思,是要张先生摄政呢,要不,你找他也行。”

“张先生是个铁面人,听说抓人的驾帖,就是他让刑部签发的,咱去找他,有啥用。”

“这倒也是。”冯保仰脸看了一会儿璀璨的宫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扫着邱得用的表情,过

了一会儿,才说,“咱们哥儿俩在大内共事多年,没有友情也有交情,就冲着这一点,这个

忙我一定帮。不过,帮不帮得成,咱不能给你邱公公打包票。”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一个孩子欢快的叫声,给一向沉寂的张府后院平添了几分生气。声音是从内眷会见客人的小

客堂里传出来的。说是小客堂,却也有两楹之大。斯时八盏宫灯已经点亮,华光四溢,四壁

厢那些彩绘梁柱被照耀得金碧辉煌。除了张居正,张府合家十几口人都坐在里面。张居正的

夫人顾氏坐在客堂正中的绣榻椅上,这位顾氏是张居正的第二任夫人,他二十岁结婚,两年后第一任夫人去世,才续娶了顾氏。第一任夫人一脉未生,顾氏却为张居正生下了六个儿

子。他们依次是敬修、嗣修、懋修、简修、静修、允修,其中敬修、嗣修、懋修都已成家。

敬修与嗣修均是乡试过关的举子,现正在加紧温书,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懋修年底就得回

江陵,参加明年的乡试。这么大一家人,虽同住一院,平常各忙各的,也难得一聚。六个儿

子除每天早晨一块出来给父母请安外,都窝在自己的书房里闭门苦读。今儿个这种其乐融融

的相聚,原是为了庆祝张居正夫妇最小的儿子——允修十岁的生日。

此时,允修正站在客堂中间,兴致勃勃地在玩风葫芦。这是京师孩子们常玩的一种游戏。风

葫芦学名叫空钟,在江南叫扯铃,它的轴部是用桦木制作的,这是大的。还有一种小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