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玄 机(第4/5页)

可若是从正面看去,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心中都会打个突儿。不为旁的,只为那人的一张脸和一双眼。

那人的脸和旁人相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多了数十道疤痕罢了。以秋长风之能,一眼就看出,那些疤痕中至少有刀痕、枪伤还有利箭留下的疮疤,不仅如此,那张脸还有火烧,毒侵的痕迹。

一张脸蓦地多了这么多的伤痕,无论原来多么俊俏的一个人,只怕也会和厉鬼差不了多少,可秋长风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感觉是——那人非但不丑陋,而且很雄壮。

那人不是和尚,也不是厉鬼,看起来更像是个将军。

睥睨捭阖、纵横天下的将军!

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但秋长风就有这种感觉——身经百炼的感觉。

乾坤索早有言:“以貌取人失子羽,以骨断人方为真。”

这句话是说,若看一个人,绝不能单单去看他的衣帽容颜,而要看他的气质、风骨,一个人会成什么人,当然也不取决他穿什么衣服,能做出多么华丽的词藻,而看他的气质、骨子里面的精神……

因此秋长风一眼就知道叶欢肯定不是商人——商人不会有那种气度。他也能一眼看出那和尚虽披着袈裟,但肯定是个将军——最少曾经是个将军。

他这般肯定,只因为那和尚一双眼。

秋长风望去时,正逢那和尚也望过来,只是望了秋长风一眼,秋长风就感觉如被雷电劈中一般。

那是何等凌厉、淬冷、肃杀的一双眼?那又是多么沧桑、孤独、饱经世情的一双眼!

那眼中不知写着多少乱世烽火、悲欢离合、苍笙踏歌、关山寂寞……只有杀人无数的人,才有这么一双眼;只有傲笑天下的人,才会有这种寂寞。

秋长风见那目光掠过,一颗心怦怦大跳起来,心思飞转,只是在想,此人究竟是谁?恁地有这般威严霸气?

卫铁衣似也感觉那和尚的怪异,忍不住迎了上去,沉声问道:“那……和尚,寺中主持在哪里?”他心中有些奇怪,暗想怎么偌大的金山寺,和尚竟如此之少?

那和尚双目一张,眼中突然带分讥嘲的味道,开口道:“本……人就是主持。”他蓦一开口,声如洪钟,竟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卫铁衣身形一凝,竟手握刀柄,沉声道:“你怎么会是主持?”他虽远逊秋长风的见识,毕竟是五军都督府的干将,判断敏锐,暗想金山寺主持,最少是个得道的高僧,怎么会自称本人,这完全是世俗的口吻。

这人冒充金山寺主持,所为何来?

那和尚见卫铁衣握刀,眼中突然闪过一分不屑,喝道:“我为何不会是主持?”他喝声一起,燕勒骑有侍卫也围了过来,就要拔刀。就算是那些侍卫,都看出情形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一人缓缓道:“无法主持,一向安好?”

一言既出,殿中立静。

说话的是姚广孝,他竟是认识这和尚的。他望着那和尚的时候,本是木然的表情突然现出分激动,可激动一闪而逝。

卫铁衣一见,面红耳赤,立即示意众人稍退。可他心中琢磨着“无法主持”四个字的时候,难免错愕,这主持难道法号叫做无法?怎么会有和尚起这种法号?

无法主持目光一凝,落在姚广孝身上,陡然间闪过几分凌厉。

秋长风望见,几乎就要出手。他看得出,那是杀机,那无法主持要对姚广孝不利!他虽未见过那主持出手,可知道那主持若是出手,定然惊天动地。

可秋长风并未出手,只是舒了一口气,因为刹那间,无法主持眼中杀机已去,取而代之的是数点感喟,再无杀气。

无法主持看着姚广孝,突然道:“十年了。又过了十年。”

姚广孝目光从无法主持身上掠过,又看到墙壁上那《万里江山图》,喃喃道:“不错,又过了十年。”

无法主持感喟的目光突然闪过分光芒,如同夕阳入海前的余晖,轻淡道:“十年了,以你的心智,还没有想出这幅图的玄机吗?”

姚广孝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嘲弄,“你呢?可曾想到?”

无法主持望着那幅江山图许久,终于摇头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中,有着难言的苍凉之意。

众人被那主持心绪所动,一时间亦是心头压抑,可始终不明白墙上那幅画上究竟有什么玄机。

姚广孝不是来破解《日月歌》谜团的吗?为何对墙上的那幅《万里江山图》颇有兴趣?

莫非那幅图,就是什么留偈?

无法主持目光依旧凝视那幅画,突然道:“但你今日既来,想必又有什么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