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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评论认为,暗杀金玉均是“未开化民族的残忍性”,但其实,所谓“文明国”也不无暗自庆幸政敌的噩运和暗杀的,只是不把真情摊在明面上罢了。这次的事情,朝鲜宫廷是有些高兴得过火,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他们是诚实的。

眼下的朝鲜局势却不容许政府权要过于兴高采烈,因为东学党起义正在全国各地爆发。

“也许是一种慢性病的定期发作吧?”

“不,它是根深蒂固的,不可轻视!”

“主要看它的组织是否强大,这是今后的关键。”

“要看领袖人物如何。”

在东京也有上述的所谓“理发店政论”。由于公布宪法和成立议会的刺激,当时的日本进入了“政治季节”。议论国事成为一种时髦。对外强硬论的高涨,正是以这种事态为背景的。

朝鲜和中国的事情被当作与日本有关的事情而谈论着。下面再举一些典型的“理发店政论”:

“朝鲜若是被东学党闹得一团糟,对日本有好处还是没好处?”

“邻国闹乱子,我们这里怎么能好?肯定受影响!”

“不,邻国的动乱正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向外扩张的好机会。”

“清政府虽然顽迷,但仍然坚持对朝鲜的宗主权,目前那个袁世凯不正在汉城摆架子吗?那家伙准是给朝鲜灌输了一些对清政府有利的迷魂汤。”

“如果朝鲜政府的力量对付不了东学党,袁世凯一定会要求清政府出兵。”

“清政府出兵,就会危及我国在朝鲜的权益,那可不行,必须坚决阻止!”

“不,不对。清政府出兵,不正合我们的心意吗?你知道吗,根据中日《天津条约》,哪国向朝鲜出兵,必须通告另一国。要是清政府出兵,我国也就有了出兵的借口。”

“是吗……我的血都沸腾了!”

“这是最好的时机!”

“朝鲜一定要大乱!”

由于明治维新,日本这时正处于青春期。而且,世界也正当帝国主义向上发展的时代。福泽谕吉提倡的脱离亚洲,跻身列强,向亚洲扩张,才是日本应走之路,这在日本几乎是一种常识了。日本扩张的方向,当然在朝鲜半岛。

右翼认为,不管东学党是什么样的集团,只要朝鲜发生动乱,就会给日本带来机会。他们还认为,东学党应当有所作为,否则,日本就得不到机会。若被政府军轻易地镇压下去,那就太扫兴了,所以,他们想钻进东学党内部,帮它领导一下。

虽然有过接触,但没有一个人能钻进东学党内部。日本人想操纵东学党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其实,研究一下东学党的本质,就会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

“斥倭洋倡义”,这是东学党发动时的口号。“倭”当然是指日本,“洋”是指西洋。从前后顺序来看,倭是重点。这是一个强烈的反日集团,日本右翼想钻进内部去领导,真是滑稽之至。

“东学”这一名称就是对抗西学的。所谓西学,当时并非泛指西洋之学问,主要是指基督教。从命名上看,它具有排外的倾向。

东学的始祖崔济愚,信徒都称他水云先生,1824年生于庆州。据说,他诞生前三日,出生地背后有“九万里长天山”之名的九龟山鸣动。他自1860年起倡导东学,把儒教、佛教、道教以及基督教糅进朝鲜古来的黄教之中,构成新教的教义。

“人乃天”是东学的根本思想。它提倡行天道。在此之前,所谓天道,是在人之上另设了一个无上的唯一的神,人在它的下边。而东学的天道,不是在人之上,也不是在人之外,而是从“人乃天”的思想中产生出来的。有形者谓之人,无形者谓之天。天主不在别处,就在自己心中,叫作“侍天主”。崔济愚的教义用汉文整理为《东经大全》,里面有“侍天主造化定”之类,不能不让人联想起天主教。

1864年,东学遭镇压,崔济愚被处死,罪名是邪教惑众。其实,这一时期朝鲜政府镇压的最大目标是天主教。西方列强侵略亚洲,中国的太平天国造反等,都使朝鲜政府对天主教心怀恐惧。

东学教义中有“侍天主”之语,使那些无知的官员以为它也是天主教的一派。当然,即使他们知道与天主教不同,东学也不会避免噩运。患上恐惧症的朝鲜政府,除了正统的儒教和佛教以外,对一切宗教和类似团体都准备予以粉碎。

始祖崔济愚被处死后,二世教主崔时亨印发他的遗文,试图把教义系统化。从此,不顾禁止、迫害,东学势力发展起来。崔时亨致力于“教祖申冤”的集会——为教祖崔济愚鸣冤叫屈的抗议集会。丧失了信心、患上恐惧症的朝鲜政府,不问什么性质,只要一听说是“集会”,就神经紧张,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