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战:法萨罗与塔普苏斯(第5/12页)

在埃及,托勒密十二世去世后,他的两个孩子,十六岁的克娄巴特拉和十岁的狄奥尼索斯,依照父亲的遗嘱联合登基。但不久弟弟——或宁说他的监护人波提纽斯——把姐姐赶出埃及,逼得她在叙利亚寻求庇护,并在此处做返国的准备。当庞培在卡西亚岬角抛锚,要求登陆许可的时候,托勒密和波提纽斯正率埃及全军驻守于佩卢西翁,保卫东方前线以防克娄巴特拉。埃及朝廷早已获悉庞培在法萨罗的惨败,此时本拟拒绝,但国王的教师狄奥多图斯则指出,若此,庞培可能运用他在埃及军中的关系唆动叛乱,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庞培除掉,比较安全,对恺撒也易于拉好政治关系。在希腊世界的政治家中,这一类的政治推论是相当有力的。

庞培之死

皇军将领阿基拉斯,几个庞培往日的老战士乘一只小船到他舰上,邀请他去与国王会晤,由于水浅,请他乘用他们的驳船。当他踏上岸的时候,军事护民官鲁西乌斯·塞普提米乌斯从背后将他砍死,而他的太太和儿子则在他们的船上眼睁睁看着这场谋杀,无由拯救或报复。如此,公元前48年9月28日,他的一生告终,而十年前的这一天,正是他战胜米特拉达悌,光芒万丈进入首都的日子;这个人,整个有一世代被人称为“伟大”,统治罗马有年,却在不好客的卡西亚海边死于他的老战士之手。

一个好军官,但智力与心胸均属有限,三十年的时间,命运以超人的一致性允许他因解决一连串易于解决的问题而光辉夺目。所有由别人培植的桂叶,命运都任他摘取,并给他一切机会,使他取得至高的权柄——只为给人一个例子,说明伟大可以是虚假的。在一切的可叹事物中,最可叹的莫过于人家所认为的你比实际的你要好得多,因为真正有资格称得上王的,一千年超不出一个。设若不是庞培的外观与实质这般的不相符,则我们甚至可以认为他乃是罗马一连串的君主中的第一个。

恺撒到埃及

当恺撒追踪庞培到达亚历山大港的锚地,一切都已过去。当谋杀者将他往日女婿、多年同事的首级带到他的船上时,他激动得把头转开;他来埃及是为活捉他的。那莽撞的暗杀者之剑消除了恺撒如何对待被俘的庞培之问题。在恺撒的大灵魂中,除却雄心之外,尚有同情心的余地,这同情心可以使他饶赦他以前的朋友的性命;此外,就他个人的利害而言,他也不会采用处死庞培的方式,而会用其他办法来消除他的力量。二十年的时间,庞培被公认为罗马的统治者,他的统治权已如此根深蒂固,以致不能随着他的死而消失了。庞培的死并未使庞培派解体,只是用他儿子来取代了那年老而无能的领袖;他的两个儿子都年轻而有活力,次子塞克斯图斯更是断然有能力的人。因此,那刚刚成立的君主世袭政体立刻就由谋位世袭政体寄生了,如条虫一般;因而庞培的死对恺撒而言究竟是得是失很难断定。

恺撒整顿埃及

现在,恺撒在埃及无事可做了,罗马人与埃及人都料想他立刻会着手征服非洲,处理胜利后的整顿重任。但恺撒忠于他就地解决一切事务的习惯。由于他确信罗马卫戍部队与埃及朝廷都不会对他有所抵抗,又由于深陷经济困境,他乃调两个混合军团(三千二百人,八百名凯尔特与日耳曼骑兵),以埃及皇宫为司令部,开始收集必需的基金,安排埃及王位继承问题——而不顾波提纽斯莽撞的言词——“恺撒不当为了这种琐事而疏忽了他自己的要事”。

亚历山大暴动

但一场风暴却在秘密酝酿。亚历山大像罗马一样也是一个大都会,人口几不少于罗马,而在商业精神、手工技巧和科学与艺术风格上比罗马高出许多。它的公民深觉他们国家在世间地位的重要;而即使他们没有政治情感,至少也有一种骚动的精神,使他们像今日的巴黎人一样常常全心全意地在街头暴动。因此,当他们看到那罗马将军在他们的皇宫中发号施令,他们的王接受他的裁判时,他们的感觉是可以想见的。波提纽斯与幼王愤怒于他为了旧有的恩惠而行的武断索取,愤恨他对王位的干涉(这当然只可能对克娄巴特拉有益),愤恨他搜刮神殿的宝藏和国王的金器,在制币厂熔化,以满足罗马的需要。埃及人——他们用虔敬得近乎迷信的程度,欣喜于他们世界出名的豪华宫廷,把它当做是他们自己私人的宝物一般——看着他们的神殿墙壁空了,他们国王的桌上杯子变成了木制的,他们的愤怒越来越难以抑制了。

罗马的占领军在长期驻守埃及之后,尤其是在许多官兵已与埃及妇女通婚的情况下,基本上已经等于归化了埃及,何况军中还有许多以前庞培的旧部、逃跑的意大利犯人与奴隶;他们也愤恨恺撒,因为他使他们搁置了叙利亚前线的行动;他们愤恨恺撒那一小撮军团的官兵,因为他们摆出傲慢的样子。当罗马的斧头带入埃及老王宫的时候,埃及人甚为骚动,而他的士兵在城里亦常遭暗杀;这些事情都向恺撒表示他那小撮兵力在恨之入骨的大敌之间处境何等危险。但在那时节离开是困难的,因为盛行的是西北风,何况此时登船很可能导致变乱的爆发。再者,事情未完即行离去,不合恺撒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