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的宫殿(第2/11页)

就孝庄而言,临终找了两条并不太重要的理由,就决定与丈夫异地而葬,显然有些理屈,而康熙父子在转述孝庄遗嘱时,前后不一,也给孝庄葬地蒙上了神秘莫测的面纱。

其次,这样的安排与传统的夫妻合葬习俗背道而驰。西周时,诸侯国君的王墓出现夫妻合葬的现象。这种合葬,书中释:“合葬之礼,非古昔之法,从周公以来始有合葬,至今未改。”所谓合葬,典籍解释:“帝后同茔,则为合葬,不合陵也。”即帝后坟墓只要在同一茔域,就是合葬,不一定同在一个坟头之下。那么,皇帝先死,皇后另建坟墓葬于旁边,也属合葬的范畴。所以,古礼中对合葬的解释,就同孝庄、康熙、雍正等的看法大相径庭。

孝庄在临终遗言中,还曾提到“惟世祖之兆域匪遥,母宜从子”。这实际上是个荒唐的理由。若论舍近求远,古礼所无;若论母宜从子,夫妻之宜则显然相悖。就连对孝庄备极孝顺的康熙帝对此也是顾虑重重。“奉暂安处至三十八年之久,盖慎之也。”虽然玄烨遵遗命选择遵化昌瑞山,但圣祖在以后的三十几年中,迟迟未解决孝庄陵地,而只以暂安奉殿称之,既遵循了祖母的遗嘱,又没有明确葬地,真是一个聪明的两全之策。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康熙帝多次对臣子说“朕以孝治天下”,于是,选择昌瑞山为其葬地,“以便岁时奠献”。可是,玄烨为了尽孝道即将祖母葬于遵化,那么此种做法对于太宗来说,使他们在九泉之下夫妻未能相聚一处,是否算是一种孝道呢?

康熙帝的心里不可能没有这种顾虑,也怕后人指责其做法荒谬,因而准备了许多理由备考后代追问,让后人谅解其不得已的苦衷。

最后,许多观点认为,昭西陵的选址没有“风水”可言,孝庄葬地太将就。

顺治帝的孝陵在昌瑞山主峰南麓,始建于康熙元年九月,其规模从南至北达5公里多,占据了这里的中心至尊地位。按这种安排,顺治以后的诸帝后陵及妃园寝,都要以此为中心,即所谓《周礼》中“先王之葬居中,以昭穆为左右”的葬法。孝庄要葬在这里,确实为玄烨出了难题,即在孝陵的左右两侧,无法安排孝庄陵寝。

玄烨选择了风水围墙之外的左侧为暂安奉殿,将孝庄陵寝与围墙内的陵寝划分成两个体系。但即使如此,若以孝陵为中心,其东南左侧位置仍低于孝陵的至尊地位,就不能说是一种孝道之举。再者,玄烨所说暂安奉殿之地,是一处毫无风水可言的平坦之地。

关于风水,专家解释:“所谓风者,取其山势之藏纳。土色之坚厚,不冲冒四面之风;所谓水者,取其地势之高燥。无使水近夫亲肤。”清代,众多陵寝均有龙脉、方向、砂山、案山、朝山、水脉等风水要素。以此看暂安奉殿的风水,除了方向坐北朝南之外,陵寝的其他风水要素均不具备。这里既无后靠、前照、近案、左右护砂等山脉,左右前后又无河水夹流;其地势南北高低一致,也不利于雨水的下泻。可以说“暂安奉殿无风水可言”。

在清陵营建之初,朝廷都要派出精通风水的大臣相度踏勘,写出详细的风水说帖上报皇帝。同时,要选择几处,皇帝细心地加以对照,选择十全十美的地点作为葬所,有时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瑕疵而抛弃费尽心血选择的吉地,乾隆、雍正等诸帝无不如此,就连妃园寝福地的选择也是这样。作为大清至尊而备受崇敬的孝庄太后的葬地却如此将就,不得不使后人揣度议论。

为此,人们以昭西陵为依据,认为太后确实是下嫁了。

关于太后下嫁给睿亲王多尔衮的故事,史学界历来争论不休,就连史学家孟森先生在其专著里也论及此事。实际上,早期的满洲婚姻的确比较自由,“婚嫁不择族类,父死而子妻母”。如果是丈夫死去,则“其家男子收为妻,父子兄弟不论也。他适,则人笑其不能赡其妇”。后来,满洲的婚姻受汉文化的影响逐步走入正轨,但这种收继婚还是不同程度地存在着。

所以,如果太后出于种种目的,或政治的,或情欲的,而下嫁(或曾私通)并不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不过是这种事情出在皇家而有失脸面。加之后来多尔衮被论罪削爵,因而在皇家史书中此事隐匿不记。

那么,太后如果真的下嫁给多尔衮,就太后本身而言,她留下遗言不合葬昭陵,其心情可以理解。将陵寝建于遵化而不归沈阳,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是以懿旨的形式出现,而只由康熙帝在一次谕旨中顺便指出,那么,孝庄是否下过这道谕旨就值得怀疑。即使真的下过,孝庄出于面子上的原因,由皇帝下旨转述,或许是出于某种忌讳?就玄烨而言,祖母下嫁他人,固然不便合葬昭陵。但由于清廷并不承认下嫁实有其事,所以,将二人分葬,于理不通。况且,死于顺治六年的孝端文太后,已有祔葬昭陵的先例。这样,分葬等于给后人留下了话柄戓悬念。直至今天,这个悬念还没有真正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