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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顶层的一万人”(upper ten thousand,意指上流社会)的排他性比较容易建立,却无助于解决“最顶层的10万人”的问题(这些人居于顶尖人物和老百姓之间的不明确地带),更无助于解决更为庞大的下层中产阶级的问题。下层中产阶级与下层工资较高的技术工人之间,在财产上差距极小。他们的确属于英国社会观察家所谓“雇得起佣人的阶级”,在约克(York)这样的地方大城,他们占了总人口的29%。虽然19世纪80年代以后,家仆的人数不再上升或者甚至下降,因而赶不上中产阶级的发展速度,可是除了美国以外,中层甚至下层中产阶级不雇用佣人还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就这一点而言,中产阶级还是一个主子阶级(比较《资本的年代》),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可使唤几名女仆的主妇阶级。他们一定会让他们的儿子,甚至越来越多地包括他们的女儿,接受中等以上的教育。因为这可使男人有资格担任预备军官(或1914年英国平民军队中的“暂时绅士”),也可使他们成为有望驾驭其他人的主子。但是,他们之中有为数庞大而且不断增加的成员,在正式的意义上已不再是“独立的”,他们已成为从雇主那里赚取工资的人,即使这样的工资用了其他比较委婉的名称。在旧日那种特指企业家或独立专业人士的资产阶级,以及那些只承认上帝或政府权威的人士之外,现在有一个新的中产阶级逐渐壮大,这些人是在政府团体和高科技资本制度中工作的受薪经理、行政主管和技术专家,这样的公私阶层制度,其兴起曾引起韦伯的警告。与旧日独立工匠和小店主等小资产阶级并肩而立而且夺其光彩的,是正在成长中的办公室、商店和行政部门的小资产阶级。这是一个在数目上确实十分庞大的阶级,而经济活动由第一、第二产业逐渐向第三产业转移的趋势,又注定使这个阶级更加蓬勃。到了1900年,它们在美国已经比实际的工人阶级更大,不过这是一个例外情形。

这些新的中层和中下层中产阶级的人数太多,而就其个人而言,往往又太无足轻重。他们的社会环境太过松散无名(尤其是在大城市),而经济和政治运作的规模太大,不能像计算“上层中产阶级”或“上等资产阶级”那样以个人或家庭来计算他们。无疑,在大城市当中情形一直是这样,可是1871年时,住在10万人以上城市的德国人不到5%,而1910年时却提高到21%。于是渐渐地,确认中产阶级的方式不再完全以“列入”该阶级的个人为对象,而是按照集体表征:他们所接受的教育、他们所住的地点、他们的生活方式以及风俗习惯。这些集体表征可以标识出他们相对于其他人的地位,可是就个人而论,还是同样无法指认。对于公认的中产阶级而言,这些表征指的是收入和教育的结合以及和民众出身者之间的明显距离,这种距离可表现在,比方说,在与不比他们身份低下的人交际时,他们还是惯常使用文雅的标准国语和代表高尚身份的口音。下层中产阶级,不论是新是旧,显然是身份不同而且较为低下,因为他们“收入不足,才能平庸,而又与民众出身者相近”。[29] “新兴”小资产阶级要设法与工人阶级划清界限,这一目标往往使他们成为政治上的激烈右翼。“反动”便是他们谄上傲下的方式。

“坚实”而无可置疑的中产阶级主体,人数不多。20世纪早期,死于联合王国并留有超过300镑遗产(包括房子、家具等等)的人,不到全民的4%。可是,即使超过舒适程度的中产阶级收入(例如一年700镑到1000镑)或许是高薪工人阶级的10倍之多,却不能与真正的富人,遑论与巨富相提并论。在地位稳固、可识别和富裕的上层中产阶级与当时所谓的财阀之间,还有一道深广的鸿沟。一位维多利亚晚期的观察家说:“这道代表了世袭贵族与财富贵族中间那条传统界限的鸿沟,已被抹去大半。”[30]

居住地带的隔离(往往是在一个适当的郊区),是将这些舒适的人群组织成一个社会群体的方法之一。如前所述,教育是另一个办法。19世纪最后25年间,体育运动已经制度化,并成为将上述两种方法联系在一起的枢纽。大约这个时期在英国定型的运动(英国也赋予它模式和词汇),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到其他国家。一开始,它的现代形式基本上是与中产阶级有关,而不一定与上等阶级有关。以英国的情形为例,年轻的贵族可能会在任何形式的体能勇技上一试身手,但是他们的专长是与骑马和杀人或动物有关的运动,或是攻击人与动物。事实上在英国,“运动”(sport)一词原本只限于这类事情,今日所谓的游戏或体能竞赛的“运动”,当时是归类为“娱乐”。和以往一样,资产阶级不仅采纳而且也改变了贵族的生活方式。贵族之流照例也喜欢显示昂贵的事物,如新发明的汽车。在1905年的欧洲,人们正确地将汽车形容为“百万富翁的财产和有钱阶级的交通工具”。[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