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或者在别人看来正在前进(第2/3页)

“是啊。”弥生回答道。自己对猫也厌烦了,没有责备丈夫的资格。她在厨房做了奶茶,为丈夫端过去。

“还是早点睡吧。”弥生嘴上这样说,却不敢正视丈夫的眼睛。

“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当丈夫再次问时,弥生不禁尖声说:“我没有看你。”

那时她开始后退。被丈夫抓住手腕时,她竟然感到丈夫非常恐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做。”

这是昨晚弥生和丈夫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前,弥生觉得只要和丈夫在一起,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也确实如此,不论是滑雪还是潜水,甚至包括观看职业摔跤比赛,这些全都做到了。两人还参加过市民大学的讲座,丈夫听西洋史,弥生听东洋史。

这种“不明白”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弥生已经想不起来了。

半年前,弥生遇到了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人。那人是她的同事,比她小一岁。两人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酒。但仅此而已。两人在一起时很快活,聊些儿时的往事,还有交往过的男人或女人。弥生感觉这很危险,好像自己对丈夫不贞,所以她提出:

“今后我们不要这样见面了。”

男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当然我无所谓,因为我对你并没抱什么企图。”

一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弥生仍会又懊恼又悲哀。她恼火的并不是说出那种话的男人,而是被别人那样说的自己。

但估计在那之前,和丈夫之间就已产生裂隙。吵过很多次,和解过很多次,但没有一件事情得到解决。现在弥生也明白了,可悲的并不是口角,而是和解。

没关系,肯定能撑过去的。

弥生把头靠在座位上,眼睛盯着车顶想。不也一直这样过来了吗?一直在前进,或者在别人看来正在前进。

大巴比预定时间早到机场一个小时。弥生瞄了一眼拿着行李的人们,一身轻松地走进了机场中心大楼。里面的冷气开得让人打哆嗦。弥生绕过挤满人的登机手续办理处,走进最先映入眼中的咖啡店。

听说十九岁的阿曼达正在大学攻读物理,上高中的时候,作为交换留学生曾来过岐阜,但好像不太会讲日语。

十九岁,弥生感觉好像是昨天的事。当时自己是个经济学专业的学生,正和一位打工时认识的同岁男孩交往。他的姓是小林。小林想早点结婚,时常把弥生邀请到家中,希望她能和老妈一起站在厨房里。小林是个好孩子,弥生发自内心地这样想。走在人群中时,他总是要保护弥生似的,用手搂着她的背。他喜欢的食物是蒸蛋羹。

“想吃什么?”

弥生每次这样问,他总是回答:“蒸蛋羹。”

还有成美。成美是高中就认识的好朋友,两人一起打了耳洞,晚上一起在外面玩,甚至连内衣都一样。成美不管去哪儿总带着相机,专门拍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人们的耳垂或脚腕。她说过想当摄影家,但最后成了化妆品销售小姐。

大学毕业后,弥生在英国读了两年研究生,回国后参加工作,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丈夫是个性格爽朗的男人,至少在弥生看来是这样。他曾用熊一般粗壮的胳膊,紧紧搂抱着弥生。

不用说,丈夫有他自己的人生,有他自己的朋友、亲人和女人。

刚结婚的时候,有个姓荷村的女人经常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说,和他结婚的本应是自己。丈夫的解释是:“那是以前的女人,已经分手了。”于是弥生对那女人说:“你来家中玩吧,我想见见你。”

女人没有接受挑战,从此再也不打电话了。

“真搞不懂你。”

那时弥生曾这样对丈夫说。

“为什么要全弄懂呢?”

丈夫用堪称稳重的语气回答。

前进,或者在别人看来正在前进。

在公司,弥生和丈夫都有相当不错的地位和报酬,在郊区有房有车,没有孩子,没有猫。

猫。

点的红茶和蛋糕上来了,弥生想从脑海中把猫的影子驱逐出去,便喝了口红茶,切了块蛋糕放到嘴里,然后放下叉子,把盘子往里推了推。到底为什么又要这蛋糕呢?尽管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干巴巴的不好吃。

猫的脖子上系着一个铃铛,平时它总是不安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冲它喊一声“小银杏”,它有时会抬起脑袋瞅一瞅,铃铛微微作响。那只猫,现在真的在海里?

问题是——弥生瞥了一眼手表想,问题并不在于猫到底在哪里。如果是从前,自己肯定会认为丈夫在撒谎。这事的确难以置信,丈夫应该不会那样做,但是……

大厅中不停地播放着催促旅客登机的广播。红茶不够热,嘴里留着煮蔫的柠檬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