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族事业(第2/5页)

老父任由三个儿子摆布,还遭到其中一个儿子的无情嘲笑,这番情景和一五○九年春米开朗琪罗家中的情况十分相似。那时候米开朗琪罗写了封信给鲁多维科,“至敬的父亲,从你上一封信,我知道家中情形,也知道乔凡西莫内多么可恶。那一晚读你的信,我收到这十年来最坏的消息”。[7]

家庭问题再一次干扰了米开朗琪罗工作,而且问题又是出自那不受教的乔凡西莫内。自乔凡西莫内来罗马、生病,然后回羊毛店而让米开朗琪罗感觉如释重负以来,已过了将近一年。米开朗琪罗仍希望博纳罗托和乔凡西莫内好好做羊毛生意,前提是两人肯学乖,且用心学这门生意。但实际情形仍让米开朗琪罗大为失望。鲁多维科来信告知他们两人不学好后,他怒不可遏地回信给父亲,“我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人大失所望,乔凡西莫内尤其糟糕,由此,我知道帮他根本是白费力气”。

乔凡西莫内到底犯了哪些错,惹得米开朗琪罗在信中又气又憎,如今仍不详。这错绝对比他在家里无所事事混日子还严重。他似乎偷了父亲鲁多维科的钱或东西,然后事迹败露时还打了父亲,或至少恐吓说要打父亲。不管是哪种错,人在罗马的米开朗琪罗一接到消息,就怒不可遏。“如果可以的话,接到信的那一天,我会骑上马赶过去,然后这时候,问题应该都已解决,”他要父亲放心道,“虽然没办法这么做,但我会写信好好教训他。”

而这真不是一封普通的信。他痛骂乔凡西莫内,“你是个畜生,而我也要用畜生的方式来对待你”。他的反应就如过去家里出了问题时一样,扬言要回佛罗伦萨,亲自摆平问题。“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惹出一丁点儿麻烦,我会快马奔回佛罗伦萨,当面教训你犯了什么错……你别以为过了就算了。我如果真的回到家里,我会让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你知道自己是多么放肆无礼。”[8]

信的最后,米开朗琪罗语带哀怨地痛骂了弟弟一番,而老挨他骂的乔凡西莫内,想必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口气。米开朗琪罗写道:“二十年来,我走遍意大利各地,生活凄惨。我受过各种羞辱,吃过各种苦,被各种工作折磨得不成人形,冒过的生命危险数不胜数,一切只为了帮助家里。如今,就在我让家里开始有些改善的时候,你却偏偏要搞破坏,一个小时之内把我这么多年来历尽这么多艰辛挣来的成果毁掉。”

乔凡西莫内的恶行迫使米开朗琪罗重新评估他为家人的规划。他不想再帮这个年轻人开店立业,反倒信誓旦旦地对父亲说:“这混蛋不想有出息就让他去吧!”他谈到要拿走羊毛店的钱,转给当军人的幺弟西吉斯蒙多。接着,他要将塞提尼亚诺那块农地和佛罗伦萨三栋相接的房子租出去,租金则用来帮鲁多维科和一名仆人找个理想的房子住。他向父亲保证,“等拿到我要给你的东西,你就可以过得像上流人士一样”。至于他那些给赶出祖田和房子的兄弟,则只能自食其力。他甚至提到要把鲁多维科接来罗马同住,但后来又突然打消这念头。“季节不对,因为这里的夏天你挨不了多久”,他这么说,再度提及罗马不适人居的气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米开朗琪罗在六月病倒,原因大概是过于劳累,加上罗马有害的空气。病情最后非常严重,以致佛罗伦萨那边不久就接到消息说这位大艺术家已撒手人寰。为此,他不得不写信要父亲放心,说他已死的消息完全是不实的谣言。他告诉鲁多维科,“这件事不值得挂怀,因为我还活着”。[9]但他也告诉父亲,他的情况并不好。“我在这里过得不如意,不是很宽裕,工作繁重,却没人来帮我处理,且没钱。”

米开朗琪罗的第二幅巨幅湿壁画,和《大洪水》一样算不上很出色。他应已看过奎尔查在圣佩特罗尼奥教堂门廊的浮雕版《诺亚醉酒》,但他笔下的作品却比较类似于另一件他同样熟悉的作品,即吉贝尔蒂在佛罗伦萨天堂门上同主题的青铜浮雕。从米开朗琪罗从吉贝尔蒂作品汲取灵感来看,他仍大体上从雕塑而非平面构图的角度来思考,只注意勾勒个别人物,而忽略了人物在画面上的位置或人物间的互动。因此,《诺亚醉酒》里的四个人物,缺乏《圣礼的争辩》里人物的优雅与生动。后一作品里虽有数十位人物,但拉斐尔以生动的姿势、流畅的头手动作,使他们均活灵活现;与之相对,《诺亚醉酒》里的四人僵硬而凝滞,如某评论家所说的,是群“石人”。[10]

说到群像构图的栩栩如生,功力最高者当属达·芬奇。他的《最后的晚餐》通过意味鲜明的动作,例如扭曲的脸庞、皱眉、耸肩、手势、内敛的自信表情,展现出唤起所谓的“灵魂热情”的过人天赋。因为这些动作,人物活灵活现,整幅壁画有了整体性和强烈的戏剧性,而拉斐尔在署名室里也精湛捕捉了到这些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