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德的经济与社会(1949—1989年)(第2/3页)

虽然东德的经济发展在年增长率、人均生产总值等数据上表现突出,但对于西方游客来说,却是很难体会到的。东德的日常生活表面上有些单调,根本不是大多数西德居民能够享受到的富裕生活。不过,从量化角度来比较,东德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七八十年代还是有所提高的,越来越多的东德家庭购买了电视、冰箱、洗衣机和汽车。当然,大多数东西德人民还是知道,一辆奔驰或宝马,和一辆瓦尔特堡(Wartburg)或特拉贝特(Trabant)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虽然从平均收入来看,东德的耐用品价格确实较高,但对东德人来说,问题不是缺钱,而是选择太少。购买新车需要排很长的队伍,二手车的价格总是和新车不相上下,因为顾客不用等就能马上用。(不过,东德社会的特权阶级是不用排队的,通常还能轻轻松松地买到西德产的车。)另一个问题是购物的层次分化。生活必备品因有政府补贴价格便宜,而那些更受欢迎的产品通常价格较高,可以用东德货币在Exquisit和Delikat连锁商店买到,或是用西部硬通货币到国际商店(Intershops)购买(最初只对西方游客开放)。于是,国际商店以是否持有西部货币为准,实际上将东德人划分成了两类。虽然东德人对此总是抱怨或批评(比如所谓的“水果蔬菜”商店里除了圆白菜还是圆白菜),但食物也并没有真的匮乏。即使有时候找的工作并不适合自己,但人人都不愁找不到工作,吃住都很便宜。不过,就算是在吃喝上,东德也很难与西德比肩。60年代晚期,东德人每天摄入的肉和其他产品少于西德人。80年代,西德人越来越注重健康,相对东德人来说,他们每天摄入的肉类较少,而蔬菜水果则较多;而此时东德人虽然在肉类消费上赶超了西德人,但相比之下,整体的生活水平还是差了很多。虽然东德的经济情况如此,消费者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定期让位于政治的稳定,但和波兰不同,东德并未因此产生大规模的不满情绪。然而另一方面,当匈牙利在1989年夏打开与奥地利接壤的边境时,政府也无法阻止大量的东德人逃往西德,去寻求他们希望中的美好未来。1989年秋,当群众涌上街头游行示威,要求改善言论自由、通行自由和基本人权时,政府也同样无力阻止。最终,“面包和马戏”政策根本无法满足大众对民主社会的需求。

东德的社会结构也和西德大不相同。东德的人口数量只有微小的波动,基本保持不变,80年代晚期不到1700万人口,而西德人口则比战争刚结束时增加了大约一半,达到了6200万。相对于西德的高度城市化,东德居民一直生活在中等规模的城镇和更小的社区中,人口密度相对较低。东德人的收入差距也没有西德明显,在一直被称作“小市民社会”(society of small people)的东德,既没有特别富有的人,也没有特别贫穷的人。私有制的生产方式在东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用马克思主义者的话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没有阶级”的社会。不过,这并不代表它没有特权精英阶级。只不过东德的精英主要是政治精英,而非联邦德国那样多种类型,精英在东德,是一群人,而不只是几个高层政客,在享受特权和舒适的生活。因此,东德也不是一个完全平等的社会。

就社会流动性来说,东德要大过西德,其早期的政策资助了许多弱势群体、工人阶级和农民背景的人。虽然到20世纪70年代,不看社会背景、只注重才能的制度占了上风,但直到20世纪60年代晚期,教育系统还是以帮助工人和农民的后代作为特定目标。东德的综合学校体制强调工作经验的重要性,除了读高中这条学业道路以外(要达到德国的Abitur或英国的A水平资格),还能通过其他方法进入高等院校。不过,要想在东德社会中逐步高升,如果不主动参政,至少也要在政治上遵纪守法。虽然受教育程度高逐渐成为特权阶级、政治精英独有的特征,但年轻人只要守规矩,不管其才能如何,总能在教育体系中顺利往上爬。牧师的孩子一般被迫学习神学,而不能自由选择其他职业科目。如果拒绝服兵役,选择当“建造兵”(Bausoldat),或是在自由德国青年团(Free German Youth)运动中表现不佳,都可能对职业生涯造成负面影响。

比起西德女性,东德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更加平等,虽然20世纪80年代末还远未达到“解放”的程度。过半的东德劳动力皆为女性,社会普遍认为,女性结婚生子后,还应当出去工作。东德的幼儿托管较为普遍,大多数孩子都能进入日间托儿所、幼儿园和课后托管所。为缓解70年代生育率下降的担忧,政府对孕产假的规定十分慷慨。不过,也有批评者认为,妈妈出去工作,长时间待在工厂(要么小孩长时间待在托管所),回家后还要做很久的家务(或是育儿的时候相当劳累、疲惫、不开心),对自身和孩子的健康均有不利影响,离婚率也相对较高(虽然结婚率也很高,这可能暗示了人们对婚姻的期望值很高)。比起西德,东德女性在经济上更为独立。尽管如此,相比男性,女性大多在收入低、社会地位低的岗位上工作,级别越高的职位上,女性越少(比如女教师很多,女校长很少)。东德女性在工会和政党中的职位也比西德女性要高,但高层中还是很少有女领导人(也有例外,比如玛戈·昂纳克,前教育部长、埃里希·昂纳克的夫人)。东德的女性主义(如果非要给个标签的话,但实际上只是大致的趋势)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的目标是能从事男性从事的职业,但其结果是女性肩负“双重负担”,而社会仍然是不平等的男权主义。意识到了这一点,女性主义到了80年代末就以与男性不同为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