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科马鲁夫(第2/10页)

为善用克拉希尼克之胜的余威追击溃败之敌,丹克尔下令仍归他指挥的两个军于八月二十六日出击。走没多远,他们就发现俄军并未撤退,而是在鲁德尼克(Rudnik)周边的下一排高地上筑起强固阵地,挖了战壕且部署了火炮。此事具体地说明了为何奥地利绝对打不赢这场战争。俄国有更多兵员,更多火炮。奥芬贝格曾得意地表示,奥地利炮兵“向来的优秀表现”会抵消俄国在炮兵和口径上的优势,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俄国炮兵在八公里的射程内有效打击奥军,而配备青铜加农炮的奥军得逼近到三公里或更近处,炮才打得准。俄国人在每一处的火炮数量也多于奥军,因而,诚如某绝望的奥地利报告所说的,“敌人始终能以其少量火炮消灭我们的进攻步兵团”,用剩下的火炮消灭奥地利的火炮,造成“大量伤亡”。[6]

但火炮只是使奥匈帝国在这场战争中吃瘪的诸多因素之一。奥军为数不多的机枪,因为机枪组员抹猪油防锈导致枪管卡住而故障(康拉德的总司令部吼道,“立刻把每挺机枪的猪油清干净”[7])。奥地利人没有办法迅速移动、用火炮和机枪为步兵团助阵或将敌人打得一蹶不振。他们再怎么好也只是如同一支没有火炮助阵的小型俄军。俄军步枪射击出了名的不准,但诚如某奥地利军官所说的,俄军众枪齐发的气势(“他们许多人从远距离一齐开火,低沉的枪声轰轰不断”),令奥地利战斗部队胆寒,尤其是因为奥军通常不准还击,“上级严令保住他们仅有的少许弹药”。武器和知识的贫乏,战前就已明显可见,但多年来康拉德粉饰太平,掩盖真相。

酷热的八月天,丹克尔部将领伫立凝望鲁德尼克的俄军壕沟,讨论如何对付。他们把攻击行动延后一天,然后于八月二十七日打入覆盖林木的高地区。每个部队都死伤惨重,奥地利炮兵完全未出手干扰位于掩体里的俄军。奥地利第八十三团攻下一道俄军壕沟,上校团长接受了一名俄军上校和他团里数百人投降。俄军上校挥着白手帕从壕沟里现身,就奥军士兵的“勇敢”向奥军团长道贺。他说,“我的兵绝不会那样子进攻”,而从战场上横七竖八、无法替补的奥地利人尸体来看,这实在称不上是恭维。俄军上校和其他战俘被送到后方,离去时他向奥军上校说:“脱掉你穿的那些黄色军官绑腿;我们远远就看见它们,朝它们开火。”[8]

双方军队仍不清楚对方位置,只能诉诸揣测,但被奥地利参谋部誉为“精明、做事有条不紊之杰出领导人”的伊万诺夫,这时开始理出头绪。[9]他猜丹克尔部的左翼是整个奥地利北方面军的左翼,且认为那左翼位于从托马舒夫到扎莫希奇的道路上,于是命普列韦的第五集团军往西南急走,从侧翼和后方攻打它。萨尔扎要在古拉伊的高地上停住,挡住奥军,让普列韦部打进他们的侧翼。鲁斯基要与俄国第三集团军直直往前挺进。利用伦贝格到拉瓦鲁斯卡的道路,他将能攻击位于伦贝格的奥地利第三集团军,或从南边逼使奥地利第四、第五集团军往中间移动以便予以包围。

丹克尔未觉察自己可能遭从两侧翼包抄吃掉,仍一味要求进攻,催促其疲累的部队往维兹尼察(Wiznica)溪走,然后渡溪。丹克尔的第一军(第五、第四十六师)吃力往维尔科瓦斯(Wilkolaz)前进。七十一岁的萨尔扎未遵照指示在古拉伊固守,反倒退往卢布林。伊万诺夫当场毙了他,升阿列克谢·埃弗特(Aleksei Evert)接替。

丹克尔的第十军进入古拉伊,发现俄国步枪和其他装备散落一地。[10]在为期三天的克拉希尼克之役中,奥匈帝国部署一百四十四个步兵营、七十一个骑兵中队、三百五十四门火炮对付兵力约略相当的俄军,俄军失利,损失两万人和二十八门炮。丹克尔虽损失一万五千兵力,但仍获颁玛丽亚·特蕾莎十字勋章(Maria Theresa Cross)表彰其英勇,而皇帝则为终于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感到极为欣慰。在维也纳,有人迅即编出曲子《丹克尔将军之歌》(Lied vom General Dankl)。歌共八节,描述“俄罗斯大军从北方越过干草原而来,如沙滩上的沙粒不计其数”,恣意“杀烧和劫掠”。这首歌唱道,丹克尔把“俄罗斯狗”一路赶回卢布林,他的部队“以有力的喊杀声拼命追击”,厕身其中的丹克尔挥剑砍倒俄罗斯狗,直到“无俄罗斯人可杀”为止。[11]

康拉德的积极进攻,一时之间似乎收到成效。战前他狂妄地预测他会像凿子般把俄军裂成两半,把他们赶进黑海和普里佩特湿地,而当下这预测似乎就要成真。[12]丹克尔已重创萨尔扎的集团军,奥芬贝格已蓄势待发准备攻打普列韦部。把来自东普鲁士的消息也纳入考虑的话,俄国的情况更显不妙。在东普鲁士,德国第八集团军得到从法国抽调过来的两个军和一个骑兵师增援,八月底时投入坦嫩贝格之役(Battle of Tannenberg),击溃俄国西北方面军的两个集团军,死伤俄军三十万,掳获六百五十门炮,威胁挺进波兰,与节节进逼俄国的奥军联手。柏林贩卖报刊的女人向路人喊道:“掳获数千俄国战俘,兴登堡还在算他们人数!”(因为报童都被送上前线)[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