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司马昭之心(第2/3页)

从曹髦褒少康、贬刘邦的观点里隐约可以看出他的一些政治抱负来,少康所遇到的挫折岂不正是曹魏目前的困境?曹髦也许是想借少康中兴来激励自己。至于刘邦,在曹髦看来有的也只是权术和智谋,德行实在不配盛名,这是不是又在暗讽司马氏父子?

这些露骨的谈论自然会很快报告到司马昭那里,面对这个思想活跃、精力旺盛又天赋极高的年轻人,司马昭困惑了。

还有一次,曹髦与中护军司马望、侍中王沈、散骑常侍裴秀以及钟会等人又在太极殿东堂讲宴,一边吃喝一边议论学问,俨然一个小沙龙。曹髦丝毫没有当傀儡的压抑和紧张,反而很高兴也很随兴,喝得兴起,他把裴秀称为儒林丈人,把王沈称为文籍先生。

曹髦很喜欢司马望,他是司马孚的次子,参加过多次战斗,立有军功,担任了中护军的重要职务,平时比较忙,曹髦又经常想把司马望叫来说话,干脆赐给他一部追锋车及五名虎贲士,一有聚会就让司马望乘追锋车飞驰而来。

司马望似乎对曹髦也很有好感,二人很能谈得来,但司马望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跟曹髦过分接近很危险,这时陈泰由西线战场调回洛阳担任朝廷尚书右仆射,司马望主动要求出任征西将军,负责西线战场的指挥(都督雍、凉诸军事)。

又有一次,曹髦到辟雍与群臣赋诗,曹髦出题让大家赛诗,看谁写得又好又快,侍中和逌、尚书陈骞写得有点慢,没在规定时间里写完。事后,负责纪律的官员上奏,称他们对天子不敬,建议将二人免职,曹髦在奏折上批复道:“我爱好诗赋,目的是从中知得失,没有其他东西,所以要原谅和逌和陈骞。从今往后群臣都应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这才符合我的想法。”

看着这个年轻人,司马昭越来越后悔,真不该立他为帝。有一次参加完朝会,司马师悄悄地问钟会:“你觉得当今皇帝上如何?”钟会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说:“当上皇上论文采可比陈思王,论武功可追武皇帝!”在那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陈思王曹植的文采和武皇帝曹操的武功是两座无法逾越的高峰,眼前这位少年天子如果兼而有之,那将多么可怕啊?

司马昭心情烦闷,只想骂娘,但说出来的却是:“如果像你说的这样,真是社稷之福哇!”

权臣与傀儡之间也可以较好地相处,至少也能处成曹操和汉献帝那样,但司马昭不是曹操,曹髦也做不了汉献帝。

与父亲和哥哥的行事风格都不同,司马昭做事更喜欢直截了当,甘露三年(258)5月,司马昭授意心腹大臣上奏,要求给司马昭晋封公爵,曹髦无奈,只得封司马昭为晋公,参照当年曹操封魏公时的做法,用八个郡作为司马昭的食邑,同时拜其为相国,加九锡。

对司马昭的步步紧逼曹髦既反感又无奈,又忍了两年,到甘露五年(260),曹髦实在没法再忍了,就找来几个“心腹”商议对策,包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等,都是一些经常在一块谈论学问的人,曹髦觉得跟他们能“谈得来”。

把这几个人秘密地召集在一起,曹髦说的第一句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这句话大概在曹髦心里已憋了很久,所以一说出来就足以振聋发聩,并在后世成了千古名言。说完这句话,曹髦又接着对大家说:“他迟早要把我废掉,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想与众卿讨伐他!”这几个文人估计都吓傻了。

王经劝道:“当年鲁昭公不能忍受季氏专权,讨伐失败而出走,最终丢掉了国家,被天下人耻笑。如今大权在司马昭之手已经掌握了很久,朝廷之内以及四方之臣都为他效命,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宫中宿卫空缺,兵力弱小,陛下凭借什么讨伐他?您要这样做,不是想除去疾病却反而让病害得更厉害吗?祸患难测,愿陛下好好想想。”

曹髦已无法再忍,他猛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版摔到地上,怒吼道:“我意已定,即使一死又有何惧,何况也不一定会死!”曹髦不仅要干,而且还要先禀报太后,看来确实是气糊涂了。还没等他去找太后,却发现王沈和王业已经溜了,曹髦知道他们大概是向司马昭告密去了。

曹髦豁出去了,带着身边的几百个人连喊带叫地冲了出去,这些人大概是一些宦官、随从甚至宫女,领头的有冗从仆射李昭、黄门从官焦伯等,能一下子拉出来几百人,说明曹髦还真不是吃素的。这时下起了雨,更让此举增添了悲壮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