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上大战(一七○二~一七一二年)(第4/15页)
除此之外,战舰的状态几乎连航行都没办法,更别说与敌人交战了。热带气候让船帆与索具腐朽,还会腐蚀船上装置与船锚,而这些东西在西印度群岛都很难更换。[20]如果主桅在暴风雨或战役中损毁,整艘船得一路回到新英格兰才能换上新桅,因为岛上没有合适的木材。更糟的是,海洋本身是船蛆(shipworm)[21]的温床,那是一种狼吞虎咽的食木寄生虫,可能会钻破战舰的橡木船壳,造成船只漏水。对付这种寄生虫的唯一有效方法,是每三个月倾斜船身清理一遍:先清空整艘船,然后在浅水里把船歪到一边,然后再歪到另一边,刮出与清理所有的寄生虫,以及附在船底生长的生物。小型船只可以在地势缓缓倾斜的海滩上做这件事,但像海军护卫舰这类大型船只,就需要更大的底座放置船只,例如特别建造的码头或是一艘旧船的船身,而一般来说,小岛上没有这些东西。因此,牙买加小舰队在一七○四年试图从罗亚尔港出航击退谣传中的法国攻击时,二十门炮的六级舰“海马”号(HMS Seahorse)就发生漏水问题,而且严重到必须立即返回港口,五级舰“实验”号(Experiment)的状态也不足以出航,另外两艘牙买加支持舰(support ship)经判断,结构太不结实了,无法上战场。[22]一七一一年时,背风群岛总督上报当地唯一一艘驻扎舰“状态恶劣,船帆与索具大多毁损,简单来说,由于缺乏库存,每样东西都失修,要是派这艘船前往背风群岛”保护出海的商船队,“船不可能再次掉头迎风,将不得不驶向牙买加或新英格兰”。[23]
船员的状态往往比船身还糟。原本就饱受差劲饮食、无情纪律、风吹雨打与疾病之苦的人,无力适应加勒比海新环境的闷热潮湿。他们身上穿的羊毛衣、赖以生存的腌制肉类、啃不动的饼干,以及大量的啤酒与朗姆酒,更不可能帮助他们。水手一旦暴露在疟疾、黄热病、天花、麻风病等热带疾病之下,就会像苍蝇一样倒下。[24]一七○六年,当时的牙买加司令威廉·克尔(Commodore William Kerr)因为疾病失去众多人员,无力离开罗亚尔港的港口,执行计划好的年度西班牙宝船攻击。[25]接下来的几个月,英格兰舰队粮食短缺,无法从牙买加人那里取得足够的补给。牙买加人和其他英格兰殖民者一样,拒绝种植或食用热带农产品,靠着从英格兰或北美进口的面粉与腌肉过活。[26]等到克尔司令的官方补给在一七○七年七月抵达时,他大部分的手下都死了,他不得不从刚抵达的船上征调大量人力,只为了返航。
这些英格兰战舰即使能行驶,也无法与游荡在从马提尼克到瓜德罗普的加勒比海海面上的大量灵活的法国私掠船竞赛。私掠者使用的敏捷的单桅帆船与双桅帆船,比横帆船更能驶进风里。一七一一年驻扎在巴巴多斯的查尔斯·康斯特布尔舰长(Captain Charles Constable)警告当地总督,说法国私掠船航行状态“极佳”,通常没有任何帆式军舰能抓住它们。“一看到任何帆式军舰……它们只会加速驶进逆风里,继续寻找我们的商船,然后通常确实会拦截下来。”[27]他建议总督,必须帮自己弄一艘能挑战私掠船的“绝佳单桅帆船”。
英格兰人必须以暴制暴,牙买加商人也跃跃欲试。
各方私掠船相争
私掠船在罗亚尔港的历史悠久。[28]在一六六○年代至一六七○年代,亨利·摩根及其他加勒比海盗奉牙买加总督之命,袭击西班牙航运。这些私掠者虏获数百艘西班牙船只,把它们带到罗亚尔港,由附属海军法院(Vice-Admiralty Court)宣判为合法战利品。加勒比海盗把百分之十的战利品交给海事法庭,[29]这对他们累积的惊人财富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加勒比海盗据说一个人一次狂欢,就会挥霍掉两三千枚八里尔银币(五百至七百五十英镑)。加勒比海盗逐渐消失的数十年间,牙买加商人深切意识到私掠船多么有利可图。他们一得知自己的国家参战后,就立刻提供配备给私掠船。一七○二年夏天,九艘这样的船载着五百多人,从牙买加航向西班牙大陆。他们烧毁与掠夺了好几个西班牙在巴拿马与特立尼达岛的殖民地,并在接下来的春天回到牙买加,船上满载着奴隶、银子、金粉及其他贵重货物。[30]一七○四年,一艘牙买加私掠船击败一艘二十四门炮的法国船舰,并与皇家海军的护卫舰连手,开始清扫敌方私掠船的航线。[31]
战事扩张时,牙买加私掠船增加到三十艘,每艘船上载着七十到一百五十人不等,等同于岛上白人男性人口的四分之三。[32]一位居民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后回忆道:“这座岛上的人大力鼓励私掠船,虽然他们有时会遭逢重大损失……但每天带回岛上的丰富战利品,就已提供足够的报酬了。”[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