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国中兴(第4/25页)

国有灾情,苦的是下层民众,贵族阶层仍旧声色犬马,过着惬意的生活。当时上层社会最流行的娱乐是斗鸡,季孙意如正是一个狂热的斗鸡爱好者。

鸡斗得多了,便斗出了花样。这一年秋天,季孙意如和大夫郈(hòu)昭伯斗鸡。季孙意如别出心裁地给自己的斗鸡戴上一顶特制的小皮盔,期望它刀枪不入。郈昭伯也不是吃素的,给他的斗鸡套上一对带刺钩的脚环,把斗鸡升级成了战斗鸡。一场恶斗下来,郈氏鸡大获全胜,把季氏鸡打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季孙意如平日里跋扈惯了,怎么吞得下这口恶气?第二天就带着人跑到郈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郈家的院子拆了一大半,得意洋洋地说:“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我季氏的地盘了,我要在这里修建一个花园,你们该不会有意见吧?”

郈昭伯气得手脚发抖,但是不敢出声。为什么?他怕啊,在中国历史上,强拆从来不是闹着玩的。

前面介绍过,鲁国的历史上,只有三桓、臧氏和郈氏的宗主可以被称为“某孙氏”,以示尊贵。郈昭伯就是郈氏的宗主,虽然不及季孙意如有权有势,但好歹也是个郈孙氏啊,季孙意如这样做,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早在得罪郈孙氏之前,季孙意如已经得罪了臧孙氏。《左传》记载,臧孙赐有个堂弟叫臧会,因为诬陷别人被臧孙赐责罚,逃到郈邑(季氏的领地),成为了郈邑大夫郈鲂假的会计。有一天,郈鲂假派臧会去季孙家送账本,臧孙赐知道后,派家老带了五个人埋伏在季孙家门口,等臧会一出现便扑上去。臧会掉头就跑回季孙家,家老也不顾卫兵阻拦,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季孙家的中门之外才将臧会抓住。季孙意如十分恼怒,当即将臧氏家老抓住,解救了臧会。因为这件事,季臧两家结下了梁子。

同年秋天,鲁国在宗庙举行“禘(dì)”礼,纪念先君鲁襄公。禘是国家大祭,形式极其隆重,其中有一种舞蹈,名叫万舞。前面介绍过,鲁国的万舞与天子同级,用的是“八佾(yì)”,也就是八八六十四人的舞蹈队,而其他诸侯最多只能使用六佾,这是鲁国人一直引以为傲的特殊政治待遇。可是到了跳万舞的时候,大伙一看全傻眼了,空荡荡的庙前广场上,竟然只站着两名盛装的舞者。

其余的人呢?

回答是季氏也在举行祭祀,将舞蹈队抽走了,剩下这两位是季孙意如高抬贵手,特意留下来的。

季氏虽然权势熏天,终归不过是个卿,按照周礼的规定,卿祭祀先祖,只能使用四佾。现在季孙意如竟然将八佾搬到自己家去表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臧孙赐当场拔出剑来,说:“他这是明摆着不让咱们祭祀先君啊!”在场的列位大夫无不咬牙切齿,对季孙意如愤恨不已。

孔夫子听说这件事,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意思是,季孙意如敢在自己家里使用八佾,这样的事他都可以做,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现在,如果将季孙意如的仇家统计一下,是长长的一串名单,其中包括鲁昭公、叔孙婼、臧孙赐、郈昭伯、季公若和几乎所有大夫。从上到下,从外到内,能够得罪的人他都得罪完了。

十月的一天,季公若上门拜访鲁昭公的大子公为,送给他一张新做的弓。公为十分高兴,当即带着季公若出城打猎,一试身手。

两个人跑到城外,支开随从,季公若突然对公为跪下,说:“季孙氏目中无君,以下犯上,已经是天怒人怨,连我这个做叔叔的都无法忍受。如果您也是这么认为,就请您举起大旗,号召大家起来讨伐他,我公若愿意作为您的前驱,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公为半天没有回应。

季公若说:“看来您不相信我。”

公为长叹一声:“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耐啊!季孙意如权势熏天,整个鲁国差不多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讨伐他谈何容易?别看大伙儿提起他都恨得直咬牙,可一旦要真刀真枪和他对着干,只怕没有几个人敢出头。你要我来举这个旗,对不起,实话实说,我没这个号召力。要做这件事,非国君出面不可。”

季公若说:“那您的意思是?”

公为说:“容我回去跟两个弟弟商量一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草率。”

公为回到家里,将弟弟公果、公贲找来,三个人商量了一晚上,决定先试探一下鲁昭公的态度。但问题是,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