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陈朝的江防作战与隋灭陈之战(第4/10页)

周军稍作收缩之后,仍力图保有湘江流域,继续渡江增兵。八月,周将贺若敦率六千步、骑兵渡江进入武陵郡(今湘西常德市),[23]击退了陈军吴明彻部,并向湘州方向进发。九月,周将独孤盛率江陵水军下江,试图从长江驶入湘江,与贺若敦所部汇合。陈将侯瑱等则据守湘江入长江口附近巴陵城(今湖南岳阳市)防堵周水军。独孤盛水军行至巴陵江面,驻扎在西江口外杨叶洲上。[24]十月,陈水军偷袭杨叶洲,“尽获其船舰,盛收兵登岸,筑城以保之”[25]。相持至十二月,独孤盛部粮尽,只好寻机逃回北岸。因为其舰船已大半被毁,史籍未载其是否获得来自北岸的水军援助,很可能是乘长江枯水期用小舟、木筏等简易设备渡江。

侯瑱诸军转而对付湘州的贺若敦周军。这支周军在江南水乡的境遇极度艰苦,因为江南水网密布,不适合骑兵驱驰,极大削弱了北方军队的机动性,却给惯用舟楫的南方军队提供了便利。《周书》贺若敦本传记载了其在江路断绝情况下孤军作战的情景:

俄而霖雨不已,秋水泛溢,陈人济师,江路遂断。粮援既绝,人怀危惧。敦于是分兵抄掠,以充资费。……敦又增修营垒,造庐舍,示以持久。湘、罗之间,遂废农业。瑱等无如之何。

初,土人亟乘轻船,载米粟及笼鸡鸭以饷瑱军。敦患之、乃伪为土人,装船伏甲士于中。瑱兵人望见,谓饷船之至,逆来争取。敦甲士出而擒之。敦军数有叛人乘马投瑱者,辄纳之。敦又别取一马,牵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者再三,马便畏船不上。后伏兵于江岸,遣人以招瑱军,诈称投附。瑱便遣兵迎接,竞来牵马。马既畏船不上,敦发伏掩之,尽殪。此后实有馈饷及亡命奔瑱者,犹谓敦之设诈,逆遣捍击,并不敢受。

相持岁余,瑱等不能制,求借船送敦度江。敦虑其或诈,拒而弗许……瑱等留船于江,将兵去津路百里。敦觇知非诈,徐理舟楫,勒众而还。在军病死者十五六……[26]

贺若敦部北归已是北周保定元年(561年)正月之事。至此,北齐、北周势力都被陈军逐出江南。自三峡以东,三方基本呈划江而治态势。

北齐、北周与南军在长江中游的战事表明:北方军队难以在江南水网地带迅速扩张,最终会因长江制水权丧失、补给断绝而陷入失败。所以,攻击江南政权必须借鉴当年西晋平吴经验,以主力军袭击其都城建康,以期迅速解决战事。

华皎之叛:周军的再度渡江与沌口一战

贺若敦渡江之战六年后,陈朝发生内战,周军又一次渡江作战:陈湘州刺史华皎本是陈宣帝陈蒨心腹。宣帝死后太子陈伯宗继位,但宣帝之弟陈琐掌控朝政,清除异己准备篡位。华皎遂于陈光大元年(567年)五月起兵反对陈琐,陈琐派淳于量率舟师进讨,同时命徐度从陆路进袭湘州。[27]华皎起兵前已经与北周和后梁取得联系,周军、梁军遂前往增援。北周荆州刺史、总管(周改都督称总管)权景宣及后梁水军自江陵顺江而下,至湘江口与华皎水军会师。华皎和权景宣的兵力不详,后梁参战兵力为水军二万。[28]至于陈军参战部队,自江路而来的主力有先锋吴明彻“率众三万,乘金翅直趋郢州”,大将军淳于量“率众五万,乘大舰以继之”[29],这尚不包含从陆路进发的偷袭部队。

以当时情况判断,华皎和周军应暂时不会有顺江而下直取建康的计划,因为江路过于遥远,且汉口以东的江北尽属北齐,齐军也不会允许周军独占江南。所以周军和华皎的目标应是巩固对湘江流域的占领,同时攻占郢城及江北地区,打通自襄阳循汉水入长江航道,再渐图进取长江下游。

九月,周、梁及华皎水军驶近夏口,另一支周军占据鲁山城,同时,周将元定率万余步骑兵渡过长江,准备攻取郢城。[30]

此时陈水军已经溯江而来,双方舰队会战于沌口。十年前,王琳水军曾在此大败陈霸先军,但这次战事却因权景宣指挥无能,引起周、梁及华皎联军大败,舰船大都被陈军击毁,华皎等向上游逃往江陵。元定孤军被隔绝在江南,“进退无路,斫竹开径”[31],希望撤到巴陵渡江。但从陆路进袭的陈军已经占据湘州和巴陵,元定与陈军和谈,被陈军欺诈俘获,病死在南方。周军此番渡江作战又以失败告终。陈军水师还乘秋季涨水,以大舰开入汉江(沔水),攻克周的沔州治所,[32]俘获其刺史裴宽。[33]陈军由此再度控制汉水入江口,阻遏来自汉水上游的威胁。

陈的江防与进攻

华皎下江之战失利后,北周和后梁为了补充舰船损失及准备下一轮渡江,又在汉江中修造战舰。[34]周军还在三峡口南岸兴建安蜀城,作为向江南扩张的据点。为了保持对安蜀城的补给,周军在峡谷中搭建跨江索道:“于江上横引大索,编苇为桥,以度军粮”[35]。这样周军只需控制长江两岸的陆地城垒,就能持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