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坛根儿下的日月 王春茂、严秀芹口述(第6/8页)

严:他躲一边儿去。

王:人家叫我才过来,或者都排好了,我得让别人找。你就是一个导游,就是你的工作,就是你的业务,就像人家砌砖的,不就是该撮泥的撮泥,该砌砖的砌砖么。做好了,做得圆满了就得了,我也不考虑别的,人走了就完了。究竟人家领导之间说什么话,也不那什么,接待这伙了提起上伙的事儿,绝对没有那个,走了就是走了。这是一个大的记性。可是我有一个记载,来的时候谁出面,几点到的,几点在哪儿下的车。每次都有。可是领导之间要说点笑话,我就不记载,要不就不好。我每一个月都写一个总结,年终也有一个总结。一年有一个本,一共是多少本。现在都在档案室,都交了。我就想要给人家留一个完整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也没考虑到,说我这东西怎么怎么,有参考价值啊,没那么好。就……就是毛主席去……

定:您接待过吗?

王:没有,就是接到通知,我就在那儿等着……第二天江青去,还有一个女同志,不过记录上什么也没有。我不记,是中央领导人,谁去我也不记。

严:那阵儿他整天不着家,一说急了,说今天我接待,我说你接待谁了?接待总理的夫人了,邓大姐了,我说哎哟,怪那什么的,他说我给你学学啊……

王:我去了,他们说邓大姐在月季园那边等着我呢,我连车也没骑,赶紧地就往那儿跑,跑得直喘呢,跑到月季园那儿……

严:邓大姐看见他了,就说别跑了,别跑了,慢走慢走,“11路”吧。平易近人。

王:邓大姐来了,她照这么一说,马上距离就近了,就跟平常人儿似的。我再一看哪,邓大姐胶皮鞋后跟,一边一个大补丁。

严:那鞋还补着呢。

王:照相的时候她就说,别我一人照啊,就那样。真的好,真好。

严:真好,一点儿都不像说我是首长,我是怎么着,平易近人,够意思。

王:我接待过她两次,这事我还写过呢,小姚(指姚安等人)他们都看了,让我交了发表去,我说我不往外发表,我就像是上一次党课,接待一次上一次党课。到这日子了,我就想留下……这就是好像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似的。

定:您这辈子经历得也够多的,小时候那么苦……到后来跟那些中央领导都打交道,也挺有意思……

王:我在工程6年,文化票务6年,办公室,21年吧。现在多咱我也跟他们说,我没什么贡献,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就是我做的这些工作,没出过什么差错。

4.我就念叨共产党好

定(问严):您叫什么名字呀?

严:……这还说吗?

王:她叫严秀芹。

定:您多大岁数啦?

严:我差多少日子七十二,我们俩差3岁。我也是老北京。我祖父是农村种地的,在永定门外的木樨园,这会儿我都不认识那地儿。他后来死到外边了,他们那叫什么,跑野台子戏。出去是唱戏还是干什么不知道,没有了就。然后我父亲在城里头就学了个盖房,建筑,就是瓦工啊。现在到处都盖房,那会儿谁老盖房啊,谁盖得起呀,那会儿的瓦匠半年闲,就是查补,哪儿漏了补补,哪儿塌了给砌砌,那一巷二巷三巷,那儿的活儿都找我爸爸,谁的房要是漏了就叫我爸爸,来吧来吧给修修吧。我爸爸人缘特好。那几条街都挺好的,都是做买卖的,就是我们家不摆小摊。

定:你们家也住到这儿?

严:我们住的不是,我们住在二巷。离他们也不算远吧,也得走一会儿。

王:他们老爷子一到冬天就没活儿。要是夏天一下雨漏房,严师傅您去,漏了,去了给修修,不就什么嘛,就不见得一天睁着俩眼还没饭辙嘛。要到冬天这时候没什么事,怎么办呢,可不也得备着呀。

严:那就全仗着我母亲了。我母亲也是老北京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住,我们家就是我姨跟我妈俩人,我姥姥老早就没有了,就我妈看着我姨。我姥爷是理发的,就在天桥,原来他们有个门脸儿,后来理发也不行了,就剩我姥爷一人跟我姑姥姥他们了。我姥爷等到不能干的时候就上我们家去了。我就听我妈一句两句地说过。我们家里,嗨,从来就是穷,都不想上边的事。(笑)

我们家两辆车子,两辆打线的车,我们就给织袜子的打线儿,打织洋袜子的线,四个桄子搁到车子上,锭子似的,把线往那桄子上头绕,我妈就整天摇那个。你要按这会儿来说,打这一捆线,要是二十的,就是二百支是一捆,两块钱一捆;要是三二的,三百二十支是一捆,四块钱一捆,可那细得跟头发似的,不好择着呢。我妈她要是打二十的,再有我姐姐她们帮着点,一天能打一捆。三二线的就不行,打不了那么多,细呀。等到摇到晚巴晌饿了,我爸冬天没活呀,怎么办呀,就帮着做做饭什么的,我出去买买东西挑个水,后来买东西到做饭干什么,都是我一人,我就不用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