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闻道浮生戏一场(第3/9页)

刘:还在,教授啊。张君秋入党是他给介绍的。挺有权威的了,他跟我是亲戚。他算是比较资格老的党员。他是在家学了两年,然后就上富连成了,在富连成学了五年,头排角儿,后来他毕了业了,我跟他熟啊,要深造深造的意思。(王世续)他见了我,我跟他就讲四声,那时候还是讲“平上去入”这四声,不是咱们一二三四这四声,咱们北方人不会这入声话,阴平阳平上平去平,这戏里应该怎么念。戏里咱们学余派谭派的是湖北话,湖北话的四声呢应该是怎么个调,由这儿给他讲起。他给梅兰芳挂过二牌,挂过二牌之后呢,慢慢地有他没他没什么用啊,他就入党了么,他就慢慢慢慢就管些行政的事了,有时候缺个配角他就上去,那阵儿得让啊,党员得带头啊,他慢慢就退下来了,到1952、1953年就不唱了。

萧长华的侄子叫萧连芳注142,萧连芳挺有势力的,教得很好,唱得也很好。他就有点小毛病,从前一说就是小毛病吧,就是那句话:“要想学得会,陪着师傅睡。”他很喜欢男风,富连成的小孩儿呀,有些个人听话,有些人不听话,那时候有三个人,一个叫仲盛珍,注143一个叫×××,一个叫×××,这仨人红啊,有捧仲盛珍的,有捧×××的,有捧×××的。那时候是晚上有戏,晚上到吉祥有戏,这时候有捽松子儿的,有捽茶壶的,捧这个那边叫倒好,捧那个这边叫倒好儿,这边茶壶就过来了。这仨人呢态度不一样,最听话的就是×××,×××居中,仲盛珍就说什么也不应这壶。

王:仲盛珍去世挺早的。

刘:对。仲盛珍是材料最好的一个,你不听话我整你,给你排难唱的戏,费劲啊,不唱还不行,唱不好揍你,可是什么样的戏他都能唱,叫座儿啊,叫座儿还得让他唱啊,梅兰芳唱堂会就看上仲盛珍了,说这角儿太好了,没见过这么好的材料,就是要这个……最后肺病啊,在家里养病,末了儿唱堂会非点这仲盛珍,带着病唱,唱完在后台就吐了血,到家就死了。差俩礼拜就毕业了。

王:老先生的回忆文章里边提到仲盛珍,都觉得挺可惜的,觉得去世太早,非常好的一个演员。

刘:不但好,而且是太好了。这仲盛珍有意思极了,谁捧他呢?朱家溍,朱家溍是专捧这仲盛珍的,到后台看化装。朱家溍永远不看富连成的戏。可以想见他那种怀念。咱们不说关系,说怀念吧。足见这仲盛珍多么的迷人,可以这么说。从这事反映出来富连成对学生到底怎么个态度。我从来跟这个都没关系,富连成我根本就没来往。

王:刘老讲的这些,在唐弢的《富连成三十年史》写着……

刘:你看唐弢写的东西,他写完这个就上解放区去了。他是从正面写的,相当真实,他写那些东西不容易,还是有历史价值的。

王:他是从肯定富连成科班的角度写的。

刘:琉璃厂南边有个丰泰照相馆注144,就是给老谭(谭鑫培)照相的那个,给他们富连成照了大批的相片,都在那儿照的。说《富连成三十年史》有好多照片是那儿的。这些底儿我都知道。

王:您说的骆连翔是不是唱武生的?

刘:也唱武生也唱花脸。他是哪儿的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孙子大概还都有。骆连翔是非常用功的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好人,一个大字儿不识,练死功夫的。他跟这行里边,好像跟刘春喜他们有关系。这无所谓,是个正派人,这没错儿。

定:奚啸伯注145是您教过还是怎么回事儿?

刘:不是,我跟您不客气,都是说真话。奚啸伯的母亲跟我母亲打过牌,他们是世家,上边都是满族的中堂,官挺大的,跟钟家都是亲戚,钟家,关大爷,钟四爷,他们都是那家的,他们都爱玩儿票。后来上学,上学呢就喜欢这个戏,唱着唱着他家后来就没落了,没落之后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抽上大烟了。

定:奚啸伯啊?

刘:二十来岁就抽上大烟了。他那媳妇是十六岁嫁给他的,他那媳妇呢,是跟着叔叔长大的,叔叔家很穷,恨不能赶紧快嫁,也是满族啊,满族贵族,然后他们就结婚了,结婚之后呢,奚啸伯就老跟我说,说我这阔啊,就由我媳妇这儿,不知道怎么来路,钱呢就挡不住,这一下子就阔了。后来我这媳妇一死,坏了,钱也不找我来了,我就算倒了霉了,我这运气都是我媳妇的。有人说闲话,说他要跟张玉英结婚,张玉英还追他,其实他想让张玉英跟他那儿子结婚。后来人家也不干,就那么就吹了。他跟我说,说我不能结婚,我有俩闺女一儿子,要娶个后老婆子,虐待我这儿子我对不起我原来那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