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掌上金钗(第4/7页)

待他伤势痊愈,已然到了婚期。

迎亲的花轿来到长公主府,可是没有新郎。

傅锦歌虽有些困惑,但只觉得一定是薛丞身体不好,才没能来。她忍受着晋阳城百姓的指指点点,安抚了父亲,一个人完成了他们的婚礼。

洞房花烛夜,她坐在新房里,紧张地攥着衣角,满眼娇羞。

房间的门被推开,接着便是一阵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来人在她面前站定,凤冠上的红盖头被缓缓挑开。

她抬起眼睛,嘴角的笑意瞬时僵住。

眼前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可他却没有穿大红喜服,而是像往日一样着一袭青衫,仿佛今日并不是他的婚礼。

她顿了顿,试探地唤了声:“阿丞?”

薛丞看着她,淡淡一笑,声音中带着疏离:“郡主早些休息,恕在下不能奉陪。”

傅锦歌脸色苍白,眼前的薛丞让她觉得那样陌生,于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丞直直地看着她,淡漠中带着一丝冷意。

他丢了半条命,消瘦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低咳了几声,道:“傅锦歌,你是西梁的郡主,是长公主府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薛家不敢违逆你。就像是小时候,你对我又打又骂,我也只能忍着,不能露出半分委屈,谁让你是郡主呢?”

“……”

“傅锦歌,任何人都喜欢温婉的姑娘,你想嫁给我,我便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不得不娶你。”

“……”

“傅锦歌,自从遇到你,我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先是断了一条腿,如今又丢了半条命。你这般晦气,可知我心中有多恨你?如今你已嫁入薛家,便是薛家人,我也不必再演戏,给你好脸色。”

傅锦歌紧紧地攥着裙角,他每说一句,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末了,他冷笑道:“你这般泼辣,将任何人都玩于股掌之上,从不顾及他人感受,活该嫁不出去。”说完,便转身离开。

傅锦歌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原来她在他心中就是这个样子。

她那样喜欢他,那个兔子一样的少年,没有娘亲,爹和二娘又不疼爱他,每次他受了委屈,只会忍气吞声,她看不过去,便故意捉弄他的二娘。可她那时候小,心高气傲,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帮他,所以每次总能折腾出些事让他背黑锅。

十二岁那年,他断了一条腿,她找了他一次又一次,可薛府门扉紧闭。那段日子,她的人生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公主府接到密令,当今圣上要为东宫培养暗卫,她便是其中之一。那时她虽然年幼,但她知道,这一去,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离开前的那晚,她在他家门前等了一夜,更深露重,她的头发上结了一层霜,可她终究没能等到他。第二日,她发着热便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她金钗之年唯一的友情,不知在何时竟变成了爱情。

七年来,每次快死的时候,她都在想,那个少年会不会也在等她,她想再见他一面。

他是她唯一的牵挂,她等了七年,终于有机会回到晋阳。她那样开心,拒绝了所有人的提亲,只想嫁给他。

那日他那样护着她,她总觉得他也是喜欢她的,可如今,他却说他厌恶她。

一切都太过可笑,可她的泪却落了下来。

【七】

第二日,府里皆知自家少爷未留在新房里。

傅锦歌忍住心里的酸涩,去厅里给公婆奉茶。

她也想像以前一样去大声质问薛丞,可是她不能。薛丞不是喜欢温婉的姑娘吗?她也可以变成那种模样。

她开始让府中的嬷嬷教她礼仪、女红,教她像大家闺秀那样走路说话,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小姐该有的端庄。

她在薛丞面前说话轻声细语,努力做到一颦一笑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委屈过自己,可她不明白,为何薛丞还是不喜欢她,为何薛丞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疏离,甚至还有一丝嫌恶。

她做了那么多,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小丑。

薛丞像变了一个人般,整个人沉静而阴郁。他常不在府中,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每次回来都是一身脂粉酒气。

任凭薛丞怎么折腾,薛老爷子再也没有心情管他。

三个月前,淮南旱灾,灾难在一夜之间席卷而来,饿死的难民随处可见。圣上体恤百姓,特批数万两黄金用于赈灾。

这件事是交给朝中大臣来办的,可谁承想,这些黄金却没有分到灾民的手中。

贪污之事,比比皆是,而且做得极为隐蔽,不知这次是谁捅到圣上面前。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凡是和这件事有关联的官员皆在调查范围之内。

调查之事虽是在暗中进行的,但多少会有些流言传出,薛老爷子亦听到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