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掌上金钗(第3/7页)

七年过去,傅锦歌的容貌和声音都已经变得模糊,脑海里只留下她叉着腰扬言要打断他腿的身影。

如今,傅锦歌泼辣彪悍比以前更甚,若是娶了她,他几乎能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房里的下人还在忙着挂灯笼,薛丞看不下去,闷闷不乐地出府去散心。

路过花园时,他见到一个姑娘坐在亭子里。她穿着鹅黄色的挑花裙,青丝飘荡,发间别着玉簪,眉眼精致小巧,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见是个陌生的女子,他走过去,询问她为何在此处。

那姑娘声音轻轻的,脸上带着娇羞。薛丞看着,心道,这才是他想要娶的姑娘,他喜欢的不是像傅锦歌那般彪悍的女子。

两人就这么说起话来。

薛丞没有朋友,大抵心中太过烦闷,他便把所有的话都告诉了一个陌生人。

他说得太投入,竟没发现女子的脸色越来越冷。待说到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后,他的耳朵猛地一痛。他抬起眼,发现方才还温柔可人的姑娘不知何时拍案而起,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拧着他的耳朵,狞笑道:“敢说本郡主的坏话,当心本郡主打断你的腿!”

这情景太过熟悉,他似乎又看到七年前,那个拿着扫帚追了他三条街的小姑娘。

他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傅……傅锦歌?”

傅锦歌挑眉瞪眼。

薛丞泪流满面。

那天,傅锦歌拧着薛丞的耳朵训了他许久。

她积威甚重,薛丞一瞬间便软了下来,小媳妇状坐在她面前听任她教训。

她说了许多,但是只字不提离开这七年的生活。

他轻笑着看她,清风徐徐吹来,时光流转,一切仿若幼年时候。

【五】

照规矩,女子出嫁前的几日便不能再见未来的夫君,但对方是傅锦歌,她自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她整日缠着薛丞,还像小时候那般捉弄他,趁他不备时猛地跳到他的背上。薛丞被她太过突然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而后慌忙扶稳了她。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颈间,他的耳侧是她温热的呼吸,孟夏午后,阳光正好,寂静的巷子里只余下蝉鸣声,他就这样背着她,一步一步,大汗淋漓。

傅锦歌常让薛丞带她去正街玩,她已有七年未回晋阳,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那一日,他们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但在一处茶馆前,却遇到了一群纨绔子弟。

浪荡的公子哥,说话极为下流。

傅锦歌还未来得及教训他们,身旁的薛丞倒先动了怒,脸上难得一见地带上了冷意:“你放肆!”

那人瞥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嘲讽:“哟,死瘸子,还知道英雄救美。”

薛丞瞬间涨红了脸,傅锦歌再也忍不住,拔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本是一件小事,奈何傅锦歌出手重了些,让那些纨绔子弟记恨上了。他们跟了她几日,终于寻到了一个下手的时机。

傅锦歌刚放下手中的杯盏便觉出了危险,但为时已晚,她手脚软绵,显然是被下了药,封了内力。

门外传来几声浪荡的狞笑声,傅锦歌踢翻了桌子,拉起薛丞便跑。

薛丞断了一条腿,走路都不方便,更何况是跑。不多久,他就跌倒在地,那些人也围了上来。

他们手中拿着木棍,表情狰狞恶心。

薛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翻身压在了傅锦歌的身上。

棍棒铺天盖地般落在他身上,每一棍狠得仿佛是想要他的命。他的衣服烂了一地,白皙的背上血肉模糊,额头上青筋暴起。

身子那么痛,却抵不上心里的痛。

那些公子哥的嘲讽盘旋在他的耳边,“死瘸子”三个字如针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朦胧中,他好像看到身下的姑娘哭了。

他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替她拭去眼泪,安慰道:“不哭……不哭……”

他一直说着不哭,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滴在她的脸上,灼伤了她的心。

这个像兔子一样纯良温吞的少年,连安慰人都不会,他只是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任那些人拳打脚踢,分毫不肯松手。

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棍子,那些人终于离开。

傅锦歌扶着昏死过去的薛丞,泣不成声。

【六】

因为伤势过重,薛丞到第三日才转醒。那时已是深夜,侍女守在门前,窗外的庭院一片漆黑,房里烛火摇曳,发出幽静暖黄的光。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却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长发及腰,怀抱弦琴,额前佩着银色的眉心坠,清冷的眉,清冷的眼,如皎月,如白玉。

他疑惑地看着她,只听她淡淡道:“我叫容筝,薛公子可听说过暗卫?”

虽然薛丞护得紧,但傅锦歌多少也受了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