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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穆很热情地留秦昭昭做客,还带她进里屋介绍她认识他外婆。外婆对她视若无睹,只是很开心地抓着乔穆的手不放,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乔穆解释:“我外婆去年中风后一直瘫痪在床,脑子也有些糊涂了,话也说不清楚,现在她的话只有我最听得懂。”

  那个中年女人是乔穆的舅妈,她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插嘴:“姆妈最疼你,她的话要是你都听不懂那可就白疼你一场了。”

  乔穆默然不语,舅妈却还有话说:“对了,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回来,你女朋友呢?”

  “她学校有事。”

  “又有事啊!”

  舅妈拉长声调,很明显话里有话。乔穆只当没听见,撇开她只跟秦昭昭说话。他说有回路过她们学校时曾特意进去找过她,但是问来问去都说没有秦昭昭这个学生,他奇怪极了。

  秦昭昭没想到乔穆居然也来学校找过她,可怎么会说没有她这个学生呢?详细问了几句,才弄明白乔穆找去的学校并不是她就读的那所,他记错校名找错地方了。

  “原来是我记错了,难怪找不到人。我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弄错学校了,还问明敏记不记得你的学校和专业,她也说记不清了。没想到今天回来却看见你在客厅里站着,真是意想不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是你外婆家,还在这里遇见你。你经常回外婆家吗?”

  “嗯,我每个周末都会回来陪外婆。”。

  舅妈在一旁听了半晌可能觉得无趣,起身出屋了。她一出去,乔穆就无声地一下长吁,仿佛胸口移开一块石头般地松一口气。他外婆又看着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着。秦昭昭听不懂,只是乔穆柔声安慰她:“外婆,您放心,舅妈对我挺好的。”。

  他话音未落,外头舅妈的声音响起来:“乔穆哇,我要做饭了,卫生间还有一盆你外婆的尿布没洗呢。你赶紧洗了晾出去,不然晚上就没得用了。”。

  瘫痪在床的病人因为大小便失禁,都“返老还童”地用起了尿布,以防尿屎横流弄脏床单被褥。

  她叫乔穆洗尿布?!秦昭昭听得有些发愣,乔穆的双手从小就只和琴键打交道,标准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现在他舅妈却叫他洗尿布。如果他妈妈还活着,他回外婆家无论如何不会被人吆喝着去洗尿布吧?

  乔穆却面无愠色,很温顺地应道:“好,我就来洗。对了舅妈,我想留这位老同学在家吃顿饭,您多炒两个菜好吗?”。

  “唉呀,家里没买什么菜呢,只能上几碟小菜待客了。好在是你老同学,不要紧吧?”

  乔穆要留秦昭昭吃饭她很高兴,但是他舅妈的表情却是不怎么乐意,而她也不好意思当真留下打扰。于是抢着回答:“不用了,我该走了,我还有很多牙膏要派送呢。就不麻烦阿姨您了。”

  “你有事啊,有事那就先忙去吧,改天有空再来做客啊!”。

  舅妈一句虚留的客气话都没有,乔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也不再挽留秦昭昭:“那我送你下楼。”。

  他一直把她送到楼下,终是年轻,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乔穆,你舅妈经常叫你洗尿布吗?”。

  “嗯,其实她叫我洗也没什么不对。照顾外婆的事我也该干。就是她这个人有时……”

  乔穆没有说下去,毕竟身为晚辈他毕竟不好批评长辈的不是,只是无声地叹口气。秦昭昭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回到宿舍后,秦昭昭眼前一直晃动着乔穆的脸——一张笼罩着忧伤、无奈与忍耐的脸。

  他显然跟他舅妈不太亲,而他舅妈对他也不太好。但他还是每个周末都雷打不动地回外婆家,虽然他不想看到舅妈,但一定要来看望外婆,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已经只剩外婆了。即使瘫在床上的外婆半身不遂意识不清,也依然是他愿意亲近的对象,哪怕为她洗尿布也毫无怨言。

  她却为他感到心疼,心疼他在琴键上灵巧飞舞的双手与一盆盆臭烘烘的尿布打交道。如果可以,她愿意替他洗,洗多少都心甘情愿。

  牙膏试用装派送了半个月后,得再次逐家逐户地回访,询问并记录顾客试用后的意见。秦昭昭刻意把小区所有的人家都访遍后,再去敲响乔穆外婆家的门,依然是他舅妈来开门。摊着两只湿漉漉的手,她正在洗刚拆下来的脏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