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6页)

“仨头也不全冲您磕的,我对不起贾小朵,回来有事儿。”

“你女人叫贾小朵?”

徐天说:“是,明天入土。”

丁老师脾气又上来了:“我长得像杀人的吗!”

徐天没回应,从怀里掏出田丹的速描放到柜台上,丁老师低头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徐天。

“见过长这样的人吗?”

“这画的啥,就鼻子和嘴。”丁老师皱了皱眉。

“就鼻子和嘴长这样的,有这种相机。”

“知道玩儿这种相机的都是什么人吗?除了军方和记者外国人,全北平自己玩儿的没几个。”

“几个?”

丁老师懵住了,说:“我怎么知道?”

“您刚说知道。”

“知道几个。”

徐天拿过纸笔,放到丁老师面前:“写给我,干啥的,住哪儿。”

丁老师瞟着徐天,徐天哀求地说:“求您了。”

冷库里,大缨子砸着厚重的门:“哎!你们谁啊!弄错人了吧?开门!我哥是京师监狱狱长,开门!”

刀美兰在一格格的冰抽屉中,找到贾小朵的名牌,她用手指抚摸着贾小朵的名字,泪水流下。

徐天拿过丁老师写的纸揣进怀里,丁老师看着他,说:“这就上门找啊?”

“这人干什么的?”徐天把纸掏出来,用手指着一个名字。

“琉璃厂倒古董的,我跟你说,这都正经人,别又跟来我这儿似的一通乱砸。”

“这个呢?”徐天手指下滑。

“什么也不干,家里有子儿。”

徐天伸手又指了一个,问:“这个。”

“西医大夫……给人开刀的。”

“这个呢?”

“这个不常在北平,关外贩木材的,有时候也倒点烟土,不太正经。”

徐天将手指挪回到上一个名字,点了点:“开刀的?”

丁老师点了点头,徐天问:“什么刀?”

“手术刀,留洋回来的,刀玩儿得溜着呢,开膛摘心什么都治。”

徐天看看字条:“光有电话,没写住哪儿。”

“不知道住哪儿,家里有电话的主,每次……”

徐天拿起纸叠起来转身走:“谢了。”

“哎,你要折腾人家别说从我这得到的资料!”

徐天又折回来,丁老师有些惧怕地退了一步:“又怎么了?”

“相机里胶卷拿出来,我不会拿,回头一块儿给你钱。”

“拿出来干啥?”

“拍照片了,拿去洗。”

“我这就能洗,你拿走不回来咋办?取照片时候赔我钱,要么照片送你家去取钱。”

“珠市口道儿北,徐记车行。”徐天说完便奔出去。

人行走,车小跑,萍萍和两个箱子在一辆车上,柳如丝在另一辆车上,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混乱过。

囚室里镣铐乱响,冯青波的声音断续传来:“田丹,来杀我!田丹!你来杀我!”

十七面无表情地靠在囚室门边,一圈一圈缠手上的纱布。

金海办公室里,田丹蜷缩着在双人沙发上,发着呆,金海坐在椅子上,撑着头在思考,时不时看看她。此时华子在外敲门,金海起身开了门。

“老大,人备好了。吃的现在送上来?”华子问。

金海点点头,华子瞟着沙发里的田丹,退了出去。

吉普车开过来停到铁林家门口,铁林嘱咐关宝慧:“在家待着别出门,自己弄点吃的。”

“我想去珠市口。”

“回头把你爸接到东交民巷住,不住珠市口了。”

“东交民巷?”

“再找个佣人,跟柳爷一样弄个小丫头。”

关宝慧看着陌生的铁林说:“天还没黑呢。”

“啥意思?”

“你不是晚上才办事吗?”关宝慧轻轻地问,铁林下车,关了车门和关宝慧进入拱门。

柳如丝来到了住处门前,萍萍守着两个箱子坐在人力车上,另一辆车空着。柳如丝从楼上下来,看着客厅,转到冯青波那间房,推开看,静静的,没有人。她靠在门框上,想起那天他在这个屋里跟自己说话,她短暂地缅怀了一下,又转回到客厅,看到了地上破损的红色暖水袋。柳如丝怔了好久,眼睛潮乎乎的,她迈步向外走,脚踩过红色暖水袋出去了。

北平街道上轰隆隆过着军车,夹杂着汽车的喇叭声。徐天极力地想听清楚,耳朵贴着听筒,捂着另一只耳朵:“喂!接高大夫。”

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圣心医院……”

“我找高医生,喂?留洋回来的……”

“这里是圣心医院,您找哪位高医生?”

“什么医院?”徐天隔着电话扯着嗓子问。

“圣心医院。”

徐天听后挂了电话,不远处,柳如丝和萍萍的两辆三轮车跑了过去。

沈世昌客厅里,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收音机开着,沈世昌在闭目养神。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收音机里絮叨着:“……中央通讯社消息,平津局势陷入胶着状态,共匪武装叛乱,不得人心,危害民族,国府以政治方式解决之途径,因共匪迭次峻拒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