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6页)

“我自己还要出门呢,照样开。”关宝慧不知道铁林的心理斗争,或者从未在意过。

“你要这么说话是吗?”铁林落空了,里面没声音,关宝慧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但气头顶着,她不想搭理铁林。

“扇你巴掌那女的咱们不能惹,现在惹不起,等以后咱……”铁林还是好言相劝。

“就白扇了呗!”关宝慧本来都不想说话了,铁林非要提起最不愉快的事儿。

铁林几乎是在祈求了:“宝慧,我药还没吃呢,新抓的方子煎上了吧?闻着跟以前的味儿不太一样。”

“滚!“关宝慧听起来怒不可遏。

“你说的啊。”铁林彻底失败了。关宝慧一直站在门后,听到外头传来下铁楼梯的声音,关宝慧移步到窗边撩开帘子。铁林下了铁楼梯,出了拱型院门,关宝慧更加生气。

珠市口,徐天提着尖刀走进院子,这个时间了,家里还挺热闹。祥子从徐允诺房间出来正撞上徐天,说:“天少爷。”

“这是干什么呢?一会儿宵禁了。”

祥子笑着说:“宵禁禁大街,胡同里溜边儿没人瞅见就回了。”

房间里,徐允诺架着眼镜,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记录,一旁站着车夫掰着手指回想道:“菜市口刘婶儿说的,她家小孩老起夜,看见大半夜一人往白纸坊过来。”

徐允诺不抬头,毛笔不停,说:“穿的啥?”

“大棉袄外头套一皮围子。”

“没了?”

“看着像菜市口南头胡屠夫。”

徐允诺的眼亮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这个车夫,问:“几点看见的?”

“我再打听去。”车夫忙不迭地道。

徐允诺的眼睛又暗下来,说:“回吧。”

徐天提着刀进入房间,车夫向徐天点着头出去,徐允诺扭头看见徐天,说:“回来了。”

“干什么呢?”

“他们反正一天到晚外面跑,收车回来打听点有的没的,我写下来回头一块儿给你。”

“没用。”

“说不定就派上用场,你要没工夫,让祥子他们再筛一遍。”

“瞎折腾。”

徐允诺不太高兴了,说:“拿着刀干什么?”

“你别管了。”徐天被大哥说得很沮丧,徐允诺急了,大声说:“站着!刀哪儿来的?”

“这刀杀小朵的,大哥收在包里,本来说好我们仨一起走,小朵那天说不走了,让我也别走,大哥当时不太高兴……”

“不高兴怎么了?我要是金海也不高兴。”

稀稀落落的人力车夫从徐天家散去,铁林丧着脸低着头,脖子上包着纱布过来,祥子正拉起车子,说:“二爷。”

铁林也不搭理,自顾自进去,徐允诺不敢置信地问徐天:“你真去问金海是不是他杀的小朵?”

“没这么问,但出事那天晚上,小朵跟他拌了几句嘴,话都不好听。”

徐允诺怒了,气得大喊:“你要疯啊!这大哥怎么结上的?他们俩要啥有啥,跟你插香拜把子图啥,你警长怎么当上的?”

“我知道。”

“知道?插了香认大哥,一辈子就是大哥,谁负你大哥不会负你,你负谁也不能负大哥,这理儿不懂啊?咱们现在是有点儿家底,当年要不是关老爷子给口饭吃都活不过来。出点事儿就跟自己人找补,你怎么不找补我呢?”

“爸,道理我懂。”徐天不想多说,但也不敢反驳老爹。

“明儿一早赔不是去。”

“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我心里有数。”

“你不去我去。”在徐允诺看来这不是威胁,而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行,我去。”

“小朵是你一人的?天底下就你最憋屈!”

徐天心里脑里一团乱,他垮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儿吧,没事我回屋。”

“写的这些拿上,回屋看看兴许有用。”

徐天收起桌上徐允诺写的那堆纸,另一手不忘提着刀出去。

“一早起了就跟大哥赔不是。”徐允诺还跟在徐天后边嘱咐。

“知道了。”

徐天抱着东西进卧房,见铁林已经在睡在自己床上了。他晃了晃铁林,铁林没动身子:“在你这儿睡一宿。”

“又逛窑子不让你回?”

铁林真的疲惫了,晚上的恐惧委屈不甘一起占据了他的躯体:“哪有那工夫……睡了,明儿再说。”

徐天在自己桌子上摊开那一堆纸,没头绪地看着,铁林已经起了鼾声,徐天看见床头有个档案袋。

他抽开档案袋看,是一张民国早期的报纸,头版上有田丹风姿绰约的相片。报纸标题:国民之花 海上名媛,副标题:心理逻辑双学位,归来抗日救国一腔血。报纸上,田丹平和温暖的笑着,徐天出神地看着她。

晚上,徐天凑合和铁林睡在一张床上,他的脑子里想的还是田丹的笑,那个笑容让他安心,也让他歉疚,但徐天想快点入梦,梦里有小朵。小朵在胡同里惊慌行走,看到了警署的灯笼。突然一个人从后面将她拉进乱草堆,这个人看不清面目。小朵狠命咬那个人的手,这人吃痛拔出刀,连捅小朵几下。凶手转过身子,面目竟然真的是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