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8页)

身后的狱警忍不住质疑:“我一串儿钥匙十几个,用一个你能记住?”

“十九个钥匙,全部记住也不难。”

金海也有疑惑:“你怎么知道灯罩儿会逼八青开门?”

田丹没理会,转头问徐天:“你叫什么名字?”徐天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田丹:“徐天。”

“吃药了吗?我的阿司匹灵。”

徐天没想到田丹会这么问,他蒙着回答:“吃了。”

田丹朝他笑了笑,将目光转回金海:“哪个叫灯罩?”

金海移过桌上那半截尖发卡,看着田丹,金海在用沉默宣誓主权。田丹接着说:“监舍里两张床,一张被褥铺板和床下的地面都是旧的,很旧,另一张起码一年之内没人用过。两个人里有一个在这监狱享受特殊待遇,他如果有危险,狱警一定很紧张。另一个叫灯罩的刚刚入狱。”

金海没忍住问:“就不能是别的监舍转过去的?”

“在监牢里看见女人……刚入狱的和一周以上的就很不一样。”

众警也沉默了,这种沉默是心服口服。

“灯罩眼里没有我,只有狱警。他很生气,脸上是新伤,以他的体格不可能被囚犯所伤,另一个叫八青的更不可能伤他,是狱警伤的。他应该进来不超过两天,是一个不好惹的人,但被你们打得不轻……我告诉他活不过今天,赌他听不听得进。”

金海仍旧沉默着,沉默中怀着不安。这是监狱,是证明他权威的所在。乱世中,也就这里能让他觉得心安,起码基本的秩序还在。只要是人,就不得不屈服于秩序,以前是,以后也一定是。但眼前的田丹把玩着秩序,也在把玩着他,这是侮辱,但又无可奈何,金海分秒难熬。

田丹看出金海的不自然,说道:“金海。”

金海愣了一下:“嗯?”

“手铐脚镣不用戴,不方便,这几天我不会离开这座监狱,放心。刚才如果我被保密局劫走你就解脱了,可惜徐天来了……徐天。”

这回换徐天愣了一下:“嗯?”

“好点儿了吗?”

徐天看了看金海,没说话。被审问的倒变成了审问的。

田丹将目光重新转向金海,她看起来掌控了一切,却没有那种志得意满,反而带着些忧虑,像是在替金海为难:“你很为难,剿总要保我,保密局要杀我,但别忘了还有共产党。北平城指日可破,你大概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我死在这个监狱,或者从你的监狱落到保密局手里,新世界到来的时候你比现在要为难很多倍。”

金海不敢说更多,他怕暴露更多,“说的都在理儿,我过过脑子。”

田丹转向徐天说:“徐天,金海是你什么人?”

徐天呆呆地说:“大哥。”

“我欠你情,如果有需要,来找我还。”

“你能还啥?”

兄弟不能再被抢走了,这女人是个雷。金海反应过来,阴着脸说:“送里面去。”

田丹起身,在狱警的拥簇下叮叮当当地离开。审讯室里只剩徐天和金海两人,两人各怀心思,相互看着。

金海终于问出来这句话:“你来干吗的?”

“一大早找柳爷了,她要我来杀田丹,说我要不杀就你杀。”

铁林刚走进保密局院子,正巧后面有辆吉普车开进来。铁林故意放慢步速,听吉普车在后面摁喇叭。铁林要和全世界作对,那一瞬间是爽快的,似乎也能延长。

喇叭声不停,现实中的铁林转身,看见驾驶座上是四组组长马天放,他不甘地靠边让了让,这口气忍下来了,不忍着又能怎么样呢?吉普车要靠边,又冲铁林摁喇叭。这几声喇叭,比梦的时间长多了。梦碎了,现实就现实。

铁林干脆站住,吉普车故意往前拱,拱得铁林连连后退,像只惊恐的小蚂蚁。

吉普车停下来,铁林准备发作,见阎若洲也从车里下来,忍了脾气好声好气地说:“处长……出去了?”

阎若洲一行人脸色很不好,纷纷进入楼里。

马天放下车朝铁林喊:“有种别躲。”

铁林顶着来:“有种撞我。”

“撞死一个少一个,浪费党国的粮食。”

“马天放你老跟我过不去有意思吗?”

“我们拼命你在干什么?”

“拼命怎么没有拼死你呢!”

“站车前头别动。”

“谁动谁孙子。”

马天放进入吉普车打着火,向铁林拱过来。铁林站着不动,横一把,死了也值了。但吉普车生生将铁林拱了一个跟头,成了笑柄。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热闹,马天放下车进楼里了,铁林从地上起来,跟着进入楼内。

阎若洲在自己的小办公室接电话:“是!没弄错吧?铁林……明白!”隔着玻璃,阎若洲看见铁林走进办公室,站在人群中间大声喊:“同袍们!大家作个证,和立场信仰无关,马天放经常污辱我人格,现在我正式请他决斗!不应战的是娘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