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7页)

桌上摆了一些酒菜,徐允诺用一个小喷壶在给盆景喷雾水,旧匣子里也是京韵大鼓:“……孔明说,啊!二将军别看你能征惯战刀马好,据我瞧你不能够前去挡曹。关公闻听火往上冒……”

燕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跟徐允诺把事儿一说,徐允诺身子弹起来说:“谁抓走的?”燕三低着头,明显不想把话说全了,“当兵的。”徐允诺更惊讶了:“共产党进城了?”

“国军,两卡车正规军。”

徐允诺不明白地问:“狱长也……保密局不是他们自己人吗?”

“金爷和天哥得罪高人了,二哥还带了五个帮手,跑了两个,剩下的也被抓了。”

“赶紧找人捞啊!”

燕三干着急没办法:“找谁?向来出事先找天哥,完了找金爷,顶不济再找二哥,这回全兜了。”

“犯的什么事儿?”

“就天哥往人院里去了一趟,金爷和二哥连人门儿都没摸呢。”

徐允诺六神无主,这完全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皇宫内,金海抱着几个馒头过来,铁林上前就拿:“给吃的?那还有缓儿,说什么了?”

金海将馒头递给徐天说:“不搭理我”。

徐天接过馒头啃了几口,舒出一口气说:“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说,有事一人扛,不连累大哥和二哥。”

铁林边狼吞虎咽边说:“这些都是当兵的,话递不进去。”

徐天低着头,歉意说出口显得矫情,只能旁敲侧击地说:“你们正经给党国当差,说得清,我就是一小警察。”

铁林的嘴里塞满了馒头,含糊不清地说:“警察不是给党国当差的?”

徐天心事重重地说:“没觉得,我给白纸坊一片儿当差。”

金海掰着馒头往嘴里放,说:“不掰扯这个,咱自个儿先把事儿往最坏想,然后再想想怎么脱身出去。”

铁林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说:“我是无所谓,大不了保密局不干了,反正也干不下去了。”

金海看着铁林,铁林索性倒出所有苦水:“实话,诓出来五个兄弟抓了三个,跑回去那两个再一报告……白天跟四组在前门火车站捕仨共党,女共党差点弄死我,老共党莫名其妙被男共党杀了,刀子塞我手里跑了。回站里我以为能落点好,结果什么好都落不着,差点被处长当场枪毙,谁知道他们里边绕啥妖蛾子。背字儿都让我给赶上了,受够了!如果今晚能回家,从明天起保密局这局那局统统不干了,正好!”

愤懑带来的强势一扫平日里的窝囊,徐天、金海看着铁林即觉得新鲜也觉得可乐。铁林越说越起劲:“徐天咱们是兄弟,这不算连累。小朵是死得冤,但死都死了也别太往心里去。这年头自己活着都不易,你瞧瞧这满坑满谷的兵,都是奔死去的,也都是要去杀人的。”

声音越说越高,几个士兵瞪着铁林,铁林也不怵,抬着脑袋看回去,说:“别瞧我,琢磨吧兄弟,有种把我们哥仨儿做了!”

西直门有一间很小的钟表店,很整洁,大大小小的钟表,有序地码在层层叠叠的架子上,合奏的“滴答”声颇有音律。柜台后面有一个修理操作台,放着各种工具和钟表零件,那只红色胶皮暖水袋静静地躺在台上。冯青波摘了眼镜,卸了袖套,从操作台站起来,他拿起胶皮暖水袋,一盏盏关灯,掏钥匙向外走去。

店门口,柳如丝提着个点心匣子进来,她径直往那个操作台走去,熟门熟路,重新开灯。冯青波贴着门往外望了望,萍萍在外面街角站着。冯青波关了门,柳如丝已经在操作台上打开了点心匣子。

冯青波问:“怎么来的?”

柳如丝一边开匣子一边说:“人力车。”

冯青波看着她,像是责怪她的冒失,柳如丝笑得温软,将一块精致的女式手表放到操作台上说:“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我也是来修表的。”

冯青波将手表放入抽屉,说:“没人这么晚修表。”

“最多说我是你相好,共产党也喜欢女人。”柳如丝笑着看冯青波,生出几分妩媚。

冯青波将暖水袋放在操作台上,坐下来,抓起一块点心吃。柳如丝也坐下来吃。

“就知道你没吃晚饭。”

冯青波嘴里嚼着东西,对上柳如丝的媚眼。柳如丝拿过那只胶皮暖水袋,柔声问他:“出什么问题了?”

“田丹下车给了我一只暖水袋。”

“然后呢?”

“她怕我冷,在车上专门灌了热水给我暖手。”

柳如丝把暖水袋重重掷在桌上,冷声冷气道:“现在冰凉了。”

冯青波也不吃了,叹息一声道:“她是聪明人,分开四年通了八封信,因为爱我才没有察觉我是保密局在共产党的卧底。”

“你不会也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