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兵不厌诈(第2/3页)

我负手站在原地,笑得恣意。

只是这样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换衣衫时,有玉佩自衣间滑落,叮当落地的刹那,看得我舒展的眉紧紧蹙起。

凤佩碎裂,似血的颜色沾染其上,衬着雪白的地砖,一时红得妖艳……

用过早膳后去两仪宫见王叔,行至宫前却被东方莫派人给挡了回来,说是王上仍在休息中,临睡前只嘱咐我好好筹谋救城的计策和部署,若无召唤,不必再去两仪宫见他。

说是以王叔的名义,话却分明是东方莫的口气。旁人不知的,只当是真的豫侯回来了,王叔托付国事也没什么奇怪的;但王叔却心知肚明回来的人究竟是谁,纵是他再放心我,也断然不敢把齐国国运就这么交到身为女儿身的我手中。

怕只怕,王叔病重,自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有醒来过,而东方莫担心我的心绪受影响,这才让人给出话来,既是唬住了宫里所有不知情的人,又想安稳住我此刻已七上八下的心,使我能够凝神对敌。

我叹了口气,在两仪宫外徘徊良久后,终是没违东方莫的心愿,转身回了长庆殿,埋首行军策谋中,再未分心。

蒙牧依我的话将豫侯回金城的消息传扬出去后,果不出我所料,围在北侧的楚军和东面的梁军拔营起寨,昼日连退三十里。分散兵力时,看似不慎,在两军交界处无端端空出一道可直通金城的大道来。

白朗不解,指着地图道:“楚、梁两翼空出的正是金城可直通郯城的方向。莫不是他们不怕侯须陀领了玄甲军入城救援?”

我扬眉一笑,道:“你说得没错。他们此举正是诱侯须陀领兵回城。”

白朗锁眉,低眸沉思时神色困惑如初:“若是如此,为何之前却又几次三番阻止侯须陀入城?”

“两个原因。一来时候未到,彼时的楚、梁军队自齐国边境一路战至金城这里,军乏马疲,士气就算再恢弘,也抵挡不住金城城内外的军队合成一线时为了不亡国而背水一战的决心和斗志。而如今他们经过了长时间未战的休顿,军队的战斗力已然恢复,自信绝对有将齐国的所有军队困死围拢、一战歼灭的能力。”

“……其二呢?”白朗咋舌半日,这才想起问出我未说完的话来。

我垂眸看手中奏折,漫不经心地答:“为了等一个人。”

“谁?”

我微笑,轻声:“豫侯。”

“为了等你?”白朗一愣,话自嘴中脱口而出时显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和谁说话。

“自然不是我,”我摇摇头,起身自书案后走出,推开了窗扇,仰面望着碧蓝似洗的天空,惘然,“他们要等的,原本是真的豫侯。”

豫侯若不回,楚、梁纵是灭了齐国也不会放心下来。

白朗倏地自椅中站起,急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后,大声道:“那末将这就命人通知侯须陀将军不能中计,万不可此时入城。”

我懒懒叹气,笑:“不必了。侯须陀那边我已派人过去了。”

白朗怔然:“公主早就知道楚、梁会有此举动?”

我回过头,抿唇望着他,笑而不答。

白朗凝眸思了片刻后,眸间骤然亮起,似是突然了悟过来。他抬头看我,微笑:“那接下去……”

我挑眉,横眸看向地图时,笑意深深:“便如他们所愿,明早咱们就来个班师入城又何妨?”

是夜亥时。漏残银箭,月夷光稀。

看似静籁的夜色下,宫城外却乌泱泱聚集着万余兵马。只是众军整列肃然,军马调教有素,除了偶尔有马蹄轻踏声回响苍穹外,大军屏息凝神,安寂似无人。

宫城城墙上,银盔黑甲的蒙牧单膝跪于我面前。

我伸手自袖中拿出令箭给他,笑道:“领军自秘道出城后,一切就看将军的了。”

蒙牧双手举过头顶,捧过令箭后,声音定然:“末将得令,定不负豫侯之命。”

我拢袖垂手,望着他:“那你去吧。一切小心!管住自己的性子,万不能做出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末将知道!”蒙牧起身,黑色战袍随风飞扬时,他猛然转身,快步下了城楼。

少时大军开始井然有序地移动,兵马自菘山秘道口鱼贯而入。

我站在城墙头怔怔不动,低头望了许久。直至最后一个士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后,我这才缓缓抬了头,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耳后陡然有寒风掠过,吹得我瑟瑟发抖。手指微颤地抚上自己的肩头时,背上突地一暖,有绵软轻柔的感觉自指尖丝丝传入心底。有人拿了斗篷披上我的肩,淡声道:“回去吧。”

我回眸,看清来人后不由得一惊:“你怎地还没走?”

他迟疑了一下,放侧过身子,慢慢道:“我答应了一个人护你一生平安,也答应了另一个人要好好照顾你,在他们未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