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浪歌手的情人](第8/12页)

他们动过成家的念头,一起回过上海,返回丽江后却不曾提及和家长们交涉的情况。用脚后跟也能想出大军所遭遇的尴尬,在上一代人眼里,不管他长得有多帅气,终究不过是个流浪歌手。

他发梦攒钱做专辑,她理所应当地配合,手打鼓打裂了就缠上胶布继续打。那些白日梦,别人再劝他,她也不劝,她不是支持或理解他的追求,只是理所当然地配合。睡着的人怎么能叫醒另一个做梦的人,于她而言,丽江本身就是一场梦游。

她在丽江街头晒黑了脸,修持着这份亦幻亦真的感情,整整陪了他两年。

后来两个人的梦做完了。

按照大部分丽江爱情故事走向,小洋芋顺理成章地回归十里洋场。

他俩之间或许有过生离死别,但非外人能知晓得了。此类有始无终的故事在丽江不稀罕,常住民有自己的一套伦理体系,那是锋利而冰凉的一套体系:无所谓谁对谁错……不过是一场擦肩而过。

我却还记得小洋芋写的歌词: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刮风还是下雨/ 晴天时候陪着你/ 阴天依偎在一起/ 你是我今晨的奇迹/ 漫长的一天我们在一起/ 如果上天安排你明天离去/ 走遍天涯我要找到你……

少女情怀总是诗,小洋芋的这首,写给的是一个叫大军的流浪歌手。

大军老唱这首歌,不论小洋芋在的时候还是离开后的数年。我听不出歌声中有什么变化,他唱得很坦然。有人故意提起小洋芋,来暗贬这个故事的有始无终,他不解释,我却能懂他。

我有个杭州朋友叫负小一,他说他从不会把“一直”“永远”这样笃定的词挂在嘴边,他说:“除非到死之前那一刻,人都没资格轻易使用永远二字。”

我有个济南弟弟叫纪宇,他肋骨上的文身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有位师父叫释寂德大和尚,他开示我时说:“有一种逻辑关系叫信心、愿力、修行。”

小洋芋呢?

爱做梦的小洋芋,梦醒了的小洋芋……滚啊滚进了丽江红尘,又滚回了另一个红尘的小洋芋哦,你说梦话时秉承的是怎样的信心?

为何那么快让自己遗憾地醒来?

2010 年,小洋芋重回丽江,不过已然是游客的身份。她皮肤变得白嫩,留起了长发,还穿着宝姿的套装裙。小洋芋重新变回了那个清醒理智的小白领,坐在我的小酒吧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大声地笑大口地喝酒。

她坐的不是我的小酒吧,是她已经放弃了的丽江。

我见不得那些欲盖弥彰的伤心,把她撵了出去。自此再也没见过她。熙熙攘攘的丽江,相忘于江湖的人们,安安全全的清清醒醒的不

爱做梦的人们,我自此再也没见过这个曾经爱梦游的女人。

别把浮躁生活当成长

我觉得小斑马和大军之间的故事,是她艺术人生中罕见的一次疯狂。

故事很简单:艳遇。

小斑马是一个北京女歌手,薄有微名,容颜姣好,有一首作品网上甚火,算是个冉冉升起的小明星。按理说在那个浮夸的圈子里,浮沉的男男女女都是理智而功利的。在那个圈子里,口服海王金樽的男人把人脉资源看得比亲情重,佯醉的女人永远记得遁去洗手间PS 自己的容颜,不男不女的人潜藏锋芒却比鹫鹰还要利爪尖牙,所有人都是阿加莎笔下的潜在大反派,所有人都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好演员,包括她在内,这个漂亮的小明星。

她来丽江度假,听了大军的歌,惊艳于他独特的男人气,看上了他,或者说上了他。同行圈里人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惊讶于她撕掉了机票、推掉了工作行程的举动。他们不可理喻她的离经叛道,说她脑子进水了。吃腻了筵席的人偶尔也会爱上吃盒饭的,这是我的理解。就像热衷于爬雪山的往往是北上广的中产阶级,人缺什么就会想什么,然后在心里把那点儿新鲜感无限放大,怪只怪现世的平坦生活没有太心跳的起伏。意外的是,他也接受了她,或者说不意外,吃惯了盒饭的人偶尔也会迷恋筵席的……你看,多么坚硬冰凉的辩证法。

我心里一直把大军的生活状态看作一种修行,也一直认为他的人生态度不会为什么东西所动,故而一开始没太当回事儿,管天管地管不着兄弟艳遇……但没想到的是,大军动了真格。

她一次次飞来丽江看他,撕机票,各种对未来的许诺,各种依依不舍的眼泪。这份来自陌生世界的温度融化了他固有的修行。于是,某一天睡醒后,他买了生平第一张机票。吉他都没拎,去了北京。

我擦,吉他都没拎!吉他啊!

那段时间,靳松和小植正在北漂。他们在南池子大街的胡同里租了间小房子,简陋无比,他俩吃住都在里面。和所有北漂一样,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踮起脚尖去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