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清理酒店房间里的指纹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善举。

听到我杀死伊莱的那一声枪响，科拉松来到我的房门口。

“珀尔，你在里面吗？”她敲着门问。

我没回应。

科拉松推开门。

我仍然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伊莱倒在地板上，我没有打偏。

科拉松处理好了一切。我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伊莱死去的那一幕的时候，她擦掉了所有地方的指纹，每当我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他，他都会再死一遍，我的目光就是子弹。

科拉松像打扫派对结束后留下的气球、一次性纸杯、巧克力碎屑和糖霜那样处理好了一切，就像扯下装饰飘带和清扫五彩纸屑那样轻松熟练。

忙完之后，她帮我穿好衣服，仿佛把我当成只有六岁的小孩，亲自为我系紧衬衫纽扣、提好牛仔裤、拉上拉链，跪在地上给我系运动鞋的鞋带。

她打包了我所有的东西。

然后她拿起我搁在床上的枪，塞进自己的牛仔裤左前口袋。

我知道我会爱她一辈子，因为她丝毫没有生气，也没有责骂我。

科拉松带我去她的房间，给了我一杯水。

“听着，”科拉松说，“我们要去墨西哥。雷伊明天早晨会来接我们，开车带我们越过边境。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在我家乡的小镇上，你会是全镇皮肤最白的人，他们见过金发女郎，但除了天生就有白化病的驴子，他们没见过你这么白的女孩。有人在阿卡普尔科看到过白色的海豚，这事儿还上了报纸。”

我知道我妈妈会说：“你遇到的事情并没有写在羔羊的生命册上。”

据我所知，我家里所有人的名字都不在那本书里面。

科拉松告诉我，那两个为雷伊工作的人——就是在莫比尔车站接货的那两个男人——会处理伊莱的尸体。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她说，“雷伊会搞定一切。”

科拉松从房间的垃圾桶里掏出剩余的报纸，把我用来复仇的枪包了起来，拉开行李袋的拉链，把它和其他手枪放在一起。

“这把枪必须跟别的枪一起运走。”科拉松说。

“雷伊会生气吗？”我问。

“当然不会，”科拉松说，“地球上没人喜欢伊莱·雷德蒙。”

我听到自己的心里传来脚步声。

我们在旅馆房间坐了一整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们都知道，在如此漫长的夜晚，只有吸烟才能让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