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匪祸(第2/4页)

孙焦奄奄一息地靠在车上喘气,快蹬腿了。

很快,孙大人就发现长庚简直是他的救星,自从路上遇到长庚,那些玄铁营的牲口们就从一路狂奔变成了小步溜达,闲适得跟遛食一样,连马蹄声都跟着温柔了起来。

一行人在长庚的带领下到了小镇的客栈。客栈没那么多屋子,都包下来起码也得两人一间,顾昀撂下一句:“我去我儿子那,剩一个单间,让给孙侍郎吧。”

孙焦本能地客气道:“不不,怎敢委屈大帅……”

沈易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对孙焦道:“大人,见好就收吧,他遇上四殿下,心情正好呢,还是说你更想看他那张‘不日取你狗命’脸?”

孙焦:“……”

长庚手心里的汗一路就没下去过,好几次马缰绳差点溜出去,这个状态有点像喝醉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清醒,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见顾昀之前在“留”和“跑”之间举棋不定,一见顾昀,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顾昀这会终于想起秋后算账来了,进了客房,将门一关,脸色沉下来,对长庚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管家说你四年没回过侯府,上次入宫述职,连皇上都向我问起来了,你叫我怎么说?”

以前顾昀脸色一不对,长庚就紧张,不是紧张得想认错,就是紧张得想顶嘴,多年不见,他却发现自己心里的拘谨和慌张都不见了,顾昀笑也好,怒也好,他都恨不能刻在眼里凑一整套。

四年前,他忍着满腹凄苦,佯作镇定地对顾昀说:“侯府关不住我。”

四年后,他看着顾昀,小心翼翼地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感情:“义父不在,我自己回去有什么意义?”

顾昀:“……”

他本来就凶不过三句,被长庚这么一句堵得连冷脸都维持不下去了,铁石的心也软成一片棉花。

顾昀转向小小的客房,见桌上扔着几本药经,便随意翻开看了看,问道:“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长庚:“跟陈姑娘学了些岐黄之术。”

顾昀心里一动,心想:“不会临渊阁的那伙人跟他说了什么吧?”

随即他又暗自一哂,一来觉得自己这样想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二来临渊阁一干人等都不是什么多嘴的人……

长庚:“本想学好了医术,将来也好照顾义父,可惜天资有限,只会些皮毛。”

顾昀:“……”

“这小子嘴怎么甜成这样了,”他无奈地想,“真要命。”

多年看守古丝路,顾昀身上锋芒毕露的锐气渐消,仿佛神兵入鞘,两人不约而同地不提上次不欢而散的事,心平气和地谈起多年见闻。

长庚说着说着,发现旁边没了声息,他便壮着胆子侧头去看——客栈的床太窄,顾昀小半个身体悬在床外,被子只随便搭了一角,脚几乎顶到了床尾,他一只手枕在自己脑后,就着这闭目养神小憩片刻的姿势,竟然已经睡着了。

长庚倏地住了嘴,黑暗中长久地盯着顾昀的侧脸,他抬起手,又收回去,反复几次,手指无所适从地在空中挣扎了不知多久,才屏住略有些颤抖的鼻息,轻轻地勾住了顾昀的腰,拂尘土似的拍了拍,低声道:“义父,里面来一点,要掉下去了。”

顾昀被他惊醒,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唔”了一声,没睁眼,顺着他的手侧过身,含糊地低声道;“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是未老先衰啊。”

长庚替他拉上被子,取下头冠:“我在枕边放了安神散的缘故,你赶路太急了,睡吧。”

这回顾昀没吭声,是真的睡着了,床榻间只有尺寸大的空间,低声说话时,恍然间让人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长庚险些低下头在他的鬓角亲一下——好像这样才是自然的。

不过他随即就惊觉自己的大逆不道,连忙规规矩矩地躺了回去。

安神散看来是有用的,反正顾昀放松之下睡得很沉,只不过这点作用也挑人,对长庚来说就一点用也没有,身边躺着一个顾昀,他一闭眼,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便又忍不住睁眼去证实一下,几次三番下来,一点困意也烟消云散了,长庚便干脆不睡了,在一边静静地盯着顾昀看。

看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陈轻絮就赶来了,先针对奄奄一息的孙大人对长庚进行了一次举例教学,然后将孙大人丢给了长庚玩耍……不,照料——自己去见顾昀。

长庚只抬头看了一眼她上楼的背影,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好像竟不怎么好奇。

沈易在顾昀屋里翻看长庚那几本医书,陈轻絮没问症状,先自己检查起来,片刻后,她说道:“侯爷现在视力是不是已经在衰弱了?”

顾昀:“昨天晚上本该用药,想请陈姑娘看看,所以撂着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