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人坐在七楼凌乱空旷的大房间里,用写字台拼成了一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文件,各种电话铃声交响乐般齐鸣——琴声,鸟叫,无聊的小旋律。

“还跟以前一样。”伯克茨说,“我们坐在这里,辛戈随时会推门进来。”

“我他妈倒是希望他能来。”维拉尼说。他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叹了口气,“老天,早该去探望他的,各种愧疚越积越多,工作也没完成什么。”

凯辛觉得维拉尼看起来比上次更疲惫了,比在他儿子房间里喝酒直到午夜那次更甚。

“谈到工作没完成,”伯克茨说,“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这个叫芬顿的家伙拿到了采访许可?去巴拉瑞特附近的克伦斯山区,采访韦斯利家的女儿们。”

“韦斯利家的女儿们?在克伦斯?”

“学校搞了个什么活动,交际拓展项目,让有钱人家的孩子帮助那些偏远地区的穷孩子,教他们怎么用便宜食材做吃的。”

“那可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凯辛说,“看看他的命根子有没有被冻坏吧。”

“这些变态的案子,我们还得一件一件处理。”维拉尼说,“据科利博士所说,台上的那个家伙是被扒光了衣服后,捆住双手,用那个绞盘样的东西吊起来拷打的,身上到处是刀割伤口,前面,后面,还有多处捅伤,全身都在流血。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有点像是一块手帕,他嘴里还有一块。后来被绞盘一直吊起来升到屋顶,最后很可能是因为出血呛咳,死于窒息。上午我们应该就能确定死亡时间了。”

“凶手就坐在那儿看他这么吊着,”伯克茨说,“看他流血至死。”

菲纽肯跟达夫一起走了进来,达夫向凯辛点头示意,在座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菲纽肯。

“找到受害者的衣服了。”他说,“在垃圾箱的一个塑料袋里,衣服口袋里有钥匙。”

“有身份证明吗?”维拉尼问道。

菲纽肯摊了摊双手。“没有,”他说,“也没查到指纹,附近没有任何目击者,查过所有失踪人口报告,没有找到跟他的情况相符的,至少一个月内的没有。查到指纹信息后,我们会第一时间获知,”说着,他看了看手表,“再过五分钟电视上会播出他的照片,也许能有所帮助。”

维拉尼把头转向凯辛:“你给大家讲讲吧。”

“那个礼堂是道德陪伴组织的总部。”凯辛说,“一个慈善组织。曾经为穷人家的小孩、孤儿、福利院儿童组织童子军活动,主要是在昆士兰和西澳洲地区。布戈尼是金主,蒙罗港外围那片地是他的,他们在那里建了一个童子军活动营地,还有那所礼堂,也是他的财产。”

“然后呢?”菲纽肯问。

“1983年,蒙罗港的童子军活动营地发生了火灾,死了三个小孩,他们就把它关闭了。”

“所以布戈尼跟这个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菲纽肯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凯辛说,“但是我在现场闻到了跟那天早上在布戈尼家闻到的一模一样的醋味。”

“布戈尼那边并没有发现浸醋的布。”维拉尼说。

“凶手带走了。”凯辛说。

“可他这次为什么要留下它呢?”

凯辛耸了耸肩,他感觉有些累,臀部周围一圈都在疼,为了法医的鉴定结果,他已经等了好几小时。

“醋,”菲纽肯说,“为什么会有醋?”

“他们拿苦胆给我当食物;我渴了,他们拿醋给我喝。[1]”达夫说。

“什么东西?”维拉尼说,“那是什么?”

“是公祷书里的话,或者《圣经》赞美诗里的,我不记得是哪个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达夫咳了一下,略显尴尬。凯辛静静听着电话铃声,电子设备的嗡鸣声,隔壁电视机的声音,和楼下的交通噪声。

维拉尼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手掌顶向天花板,闭着眼睛。“乔,这个道德什么组织,”他说,“有宗教成分,是不是?”

“多少有点,是一个叫拉斐尔什么的前牧师建立的,拉斐尔·莫里斯,不对,是莫里森。‘二战’以后,他的那些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我需要他的相关资料。”维拉尼说。

“你这套西装不错啊。”凯辛说,“领带也很好,这是个好的开始。”

“都是些表面功夫。”维拉尼说,“我一点都没变,相信我。把电视机打开,菲恩[2]。”

当晚第三条新闻播报了这个案子,媒体并没有报道太多,只说在北墨尔本的一个礼堂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关于他被堵住嘴、扒光了吊在舞台上拷打的事,他们只字未提。

电视上发布了受害人的面部照片。脸上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几乎像个活人,眼睛里还闪着光。这人年轻的时候应该比较英俊,又长又直的头发向后梳着,他有眼袋,鼻唇沟很深,一直连到他的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