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4页)

过道狭长。他用左手举着手机,照亮前方,右手放在腰间,紧握枪柄,随时准备拔枪。灰尘堆积,蛛网密布,各种破旧废弃的建筑材料不时触碰他的脚尖,使他不得不多次抬脚朝左右两侧扫开障碍物。

走了十几米,他逐渐摸清楚了这个地下室的构造。这里有点像那种常见的商务小酒店,长长的走廊,左右两侧每隔几米就有一扇门,门上有编号,并且都上了锁。很显然,这里曾经被规划为储藏室。

他曾经听人说过,T小区的物业公司曾把原本被房管局定为人防的地下空间像做蜂巢一样,划成一个个10平方米到50平方米大小不一的隔间,装上门,对外售卖,企图赚取一大笔钱。后因业主举报,这个项目被叫停,物业公司受到了重罚。再后来,物业倒闭了,T小区正式成为无人管地带,这个地下室自然也就废弃了。

简耀又走了一段,没有什么收获,便打算出去。就在他转身之际,突然感觉脚下咔嚓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于是把灯光朝下照去。是一个四方的纸质牛奶盒。他俯下身,把牛奶盒捡起来,看了看生产日期,发现是上星期的。

很有可能有人就住在这里。他扔掉牛奶盒,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他每走到一扇门前,就用手拧一拧门把手,看看能不能打开。就这样试了二十几扇门后,突然,他感觉摸到了一个十分光滑的门把手。将光源靠近,门把手上发出铮亮的光,是被人长期触摸的缘故。他试着开门,但打不开。他抬起头,看见门框上装了一把弹子锁。

他朝后退了几步,借助冲击的力量,奋力一脚踹向门。不开。又是一脚,还是不开。他四下找了找,发现一块砖头,拿起对准门锁一通猛砸。终于,门锁被砸开了。

他扔掉砖头,推开门,一股食物的霉味和动物的粪便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呛得他不停咳嗽。他连忙捂住鼻子,把手机的电筒抬起来,照向屋内。然而光亮实在有限,照射的范围很小,看不太清状况。他又朝墙上照了照,找到一个开关。

屋内瞬间被点亮了。

简耀望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也许是很久没有这样静静躺着了,男孩开始有些恍惚,思绪乱飞。他人生第一次对导师的目的产生了疑惑。没错,他是为了报仇,那导师呢?导师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透露过任何事情。在他看来,导师既是神,也是谜,既高高在上,又难以捉摸——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想过去探寻一下导师背后的秘密,他总觉得那是一种不尊重、不信任。他不想让导师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印象。可以说,是导师养育了他,自己的命都是他的,如果连导师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

不过,厌倦感是真实存在的,不仅是心理上,生理上也同样如此。他感觉自己每杀一个人就像游过了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流,浑身湿透,筋疲力尽。他很想快点结束这样的生活,躺在岸边,来一瓶啤酒,看迁徙的鸟从头顶飞过,享受一番温暖的午后阳光。幸好这一切快结束了,华镜是最后一个。

过了没多久,男孩听见有人进屋。通过说话声,他判断是华镜和华柯克回来了。他们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接着,他听见华柯克回了房间,又听见华镜和晓楠在客厅吵了一架。真可笑,人都快死了,聊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他听见有人进了卧室。透过床底的空隙观察,他判断来人是晓楠。没多久,她又出去了,跟华镜说要睡在客厅。

现在,华镜终于进来了,脱掉衣服,关上灯,躺在床上。又等了一小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决定动手了。

这是一间面积在50平方米左右的屋子。屋内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能看到的只有一张钢丝弹簧单人床、一个马桶、一张凳子,还有一个吊在屋子中间供拳击练习的沙袋。除此之外,在屋子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哑铃、铅球一类的小型健身器材。墙上挂着一台20英寸大小的液晶电视。

最让简耀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屋子靠左手的一整面墙上,贴着所有死者的照片以及记录他们平时活动规律的图纸。每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脸上都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唯有华镜还没有被标记。

简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华镜拨号,却因为没有信号无法拨出。他迅速跑出地下室,坐上电梯,按下11楼。希望没有出事,他心里不停祈祷着。

男孩手持匕首,刚想从床下出去,突然听见了华镜的手机短信声。接着,他看见华镜的双脚探了下来,伸进拖鞋里,噔噔噔,跑出了卧室。他只好又缩了回去,等待新的时机。

他在床下又默默地躺了将近二十分钟,每一分钟如同一年。他感觉身体开始冒汗,狂躁不安,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他知道可能是导师给的药要发作了,这让他更加焦虑起来。他担心自己会像上次那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然后在另外一个地方醒来,记忆全无。他要赶在药效发作之前下手,于是暗下决心,再等五分钟,如果他还不进来,自己就出去,把屋里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