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六十六章 杏花吹满头

云髻坠,凤钗垂。

髻坠钗垂无力,枕函欹。

翡翠屏深月落,漏依依。说尽人间天上,两心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元庆三年,五月初二,前线又传捷报,朝堂之上自是人心鼓舞。加上宣王册封太子,大敕天下,因战事时节,国库吃紧,轩辕氏不好再大力封赏,便常召文武百官的家眷来皇宫聚会,而原氏女眷便常回邀轩辕皇室及众清贵到紫园赏玩。

紫园东边的梦苑中有一个片大池子,称戏梦池,正中一个四方的大水心亭,亭角大力地翘向天际,形似犀牛望月,那匾上也悄题着犀月渚。也不知是哪位巧匠,巧妙地运用了水面和环园回廊的回声,增强了音响的共鸣效果,只觉身临最豪华的歌剧院听现场演奏一般,那亭中正演着时下的新戏《锁金记》。加之献唱的正是如今西京最红的如意班,只见角儿们个个年青貌美,身段柔美,步轻如燕,穿着最华丽的戏服,头饰妆容极是美艳,放歌那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作尽悲欢的情状,众女眷拿着纨扇羽拂的,轻轻摇动,含笑而听。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那旦角双目含情看着台下众贵女。

而台下的我却是混混欲睡,又挣扎着保持清醒,果然困与清醒间,妾身也是千万难。

不行了,我得走走,不然又会像上次那样,呼呼大睡,落得被众女眷私底下奚落一堆,更有人怀疑我怀上了,还派御医来查了半天。非白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笑着委婉地劝我累了就在家歇着,不用去付这种宴席。

我也不想去,可架不住锦绣亲自来拉我去,可每次去,锦绣就让我一个人坐在雅座前听戏,自己八面玲珑地招呼其他女眷。

正在这时,我听到后面有两位小姐正拿着丝绢掩着樱桃小嘴,细声道:“这如意班唱得虽好,可我还是觉得上次原驸马唱得好听。”

然后,两人又发出一丝奇怪的轻笑。

我的旁边正坐着宋明磊的嫡妻原大小姐,原非烟,再过去,也就是首席正中央坐着原驸马的妻子,轩辕淑仪。

如果我这里听得见,想必她们也听得见了,果然轩辕淑仪玉手一挥,戏台上便停了下来,小太监便宣告休息片刻。我也乐得站起来活动活动。

我看到原非烟冷漠而飞快地回眸看了一眼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仕女,不过十五六,却好齐整的模样,好像在册封仪式上见过,是当初宣王妃也是太子妃的两位堂表妹,皆王家女儿,好像叫王沅穗,王沅蕙,看样子王家也是出美女基因的地方,这两位绝色皆已为皇上指婚,所配人家皆为朝中权贵。

那两位王家小姐似乎注意到原非烟的不悦的目光,无知而无畏地回望过去。

好在这时太监唱颂这声响起:武安王妃并太子妃请各位夫人小姐前往大丽园赏花片刻,轩辕公主便微笑地手挽着原非烟,一如既往地忽略我,携一众女眷前往大丽园。

大丽园中种满了奇花异草,有些与我身上的伤相刻,不便前往,当下便同小太监说明了,前往旁边的月桂园走走。

又回到了月桂园,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我伸了一个懒腰,身后慢慢跟来小玉:“先生走得好快啊。”

小玉嘴走近我,我知道她并不愿意跟着我,我的手无意识地抚向手上的那个金臂钏。

一个月前,我大婚之日的前夕,君小玉满面尘土并泪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递上段月容给我的亲笔信,还有我君氏财产的一半信契。

我不想同原非白互生嫌隙,当着原非白的面,把段月容的信折开,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写,只是白纸一张,看样子他是什么话也不想对我说了。可是他把君氏财产全齐整地分为两半,名为恩赐,却更像前世的协议离婚一般,不多不少,财产一人一半,我万万想不到他会这般干脆地放我走。

小玉说段月容命她来紫园照顾我,段月容都这般大方了,原非白自然说不出半个反对的字,宽容地让小玉留下来,同病愈后的薇薇一起照顾我。

那可怜的少女被王皇后的武侍击伤了肩胛,再不能做那些柔美而高难度的动作了,只得放弃舞者的梦想,老老实实地做了我一个贴身侍女。

等段月容走后,小玉流着泪转达了段月容的密秘口信,没想到还是那句话:真正的仇恨如何轻易得解。

我默然无语,段月容是想告诉我,他必报这一箭之仇吗?

小玉却告诉我,大理武帝本想亲自前来接我,可是身上大伤未愈,高祖皇帝架崩前逼着他起誓此后再不能为我花木槿而枉顾大理百姓及战士的命,彻彻底底地放弃我这个不祥的女人,武帝对亲父甚孝,自是答应了。而高祖皇帝架崩之日,我被赐封贞静公主及赐婚原非白之事也传到了大理,段月容当场吐了一口血,痛苦的低吼着:这个没有心的东西,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