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四章 不识帝王者(第3/4页)

我终于明白了原非珏的眼睛和所谓痴儿的问题,原来是练武功所致的,什么样奇怪的武功要让他以牺牲光明和智慧的代价去苦练呢?

那果尔仁又字字句句在提醒我,他想让碧莹作原非珏的枕边人。

对啊,论相貌,碧莹比我漂亮得多;

论脾气,碧莹也比我温柔顺从得多;

论德,碧莹为了救我而欲撞墙自尽…

而原非珏练武的秘密必是玉北斋不传之秘,今日里说出来,是想我出不了这个园子吗?我的心紧紧纠了起来,慢慢松开了握着原非珏的手。

没想到原非珏却一把抓回我的手,对我轻笑道:“木丫头,你想撇开我吗?”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心事呢?他不是又瞎又痴的吗?只见他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道:“你记着,木丫头,休想撇开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撇开我。”

他如阳光一般对我笑弯了那双好看的酒瞳,轻轻用另一只手抹去我的泪痕,拉着我走向果尔仁,静静说道:“果尔仁,你所说的句句言之有理,为了练这个无泪经,我的确双目不识一物,只能勉强识些事物的影子轮廓罢了,有时做事也控制不了自己,回首想想甚是荒谬可笑。”

我的心中一动,真没想到,令南诏和幽冥教疯狂搜索的无泪经却是在原非珏的手上,而且人家都快练成了!

原非珏自嘲地笑笑,只听他继续说道:“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他停了一停,看着果尔仁道:“你乃突厥名臣,辅佐二代君主,见多识广,不知以为如何?”

果尔仁早已听得愣了半天,激动地说道:“少主博闻广深,刚才所言,老臣亦不能明其智,若先王能有此魄,何以令乱臣贼子将国家分裂至东西二处,至今不能夺取东庭,臣泣喜,突厥何幸,少主将来必是大有为之君也。”

我却呆住了,这不是我告诉过他的,魏征谏太宗的十思疏吗?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和碧莹在德馨居时,有一次原非珏又迷路到这儿,我正在河边浣衣,他就笑嘻嘻和我一起蹲在河边乱侃,我已记不清说了些什么,使我们扯到君主之论上,他在那里胡吹,说什么要一统东西突厥,顺道吞并东庭,然后还要进军南诏,让原非白给他做马夫,韩修竹给他扫地什么的,那时我心中自然想,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可嘴上还是忍不住问道:“若珏四爷真得做到这些,天下大定之后,又该如何呢?”

当时十三岁的原非珏稚嫩地一愣:“那自然是再去不断的拓宽彊土啊?”

这个战争狂人,我笑笑道:“举国战乱不休,百姓疲惫,长久必反。”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阵:“那,那就守业。”

我继续难他:“如何守业?”

他掰着手指头半天,也就支支吾吾说出个减赋来,我一时骄傲,便说出谏太宗的十思疏,那时他在那里听得嘴巴半天没合上,我就哈哈笑着回屋了,等我回头时,他依然石化状蹲在那里看着我,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个原非珏才是紫栖山庄里演技最好,最可怕的人物。

我幻想着我用奥斯卡的小铜人狠狠砸倒他……

我恼怒地瞪着他,而他不好意思地对我一笑,然后回转头,面色一整说:“果尔仁,你错了,刚刚那番妙论,不是我说的,正是眼前这个你认为德貌皆属一般又滑城府的木槿所发。”

果尔仁怀疑地看向我,而原非珏继续道:“莹丫头为救义妹舍身赴死,我也万分敬偑,是以礼遇有加,然则木丫头为了照顾莹丫头,以此等才华,躲在那破败的德馨居,辛勤劳作整整六年,又是何等高义,所谓天下之美,非珏以为不过是过表象幻境,过眼云烟罢了,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更何况我的知已是像木丫头这般七巧玲珑,怀宇宙之人,非珏此生当是无憾。”

他在那里静静地说着,我抬头仰望着他,他正好也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阳光射在他英挺俊美的脸上,反一轮金色的光环,我这才感觉到,原来我从未发现他有这么高大,而欣长的身形更是散发出一阵威摄傲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让人心生敬畏之心,顺服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