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夺嫡·下(第3/5页)

吃饭要么是陪着德妃,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觉也是睡在德妃睡房外的小花厅里。四福晋和十四福晋也是分开的,并不相处于一室,因此我跟那些女人们虽然是共处一院,竟然是连一面都见不到。尽管我对见不到四福晋她们这件事儿一点也不介意,可心里毕竟有些奇怪,只是德妃不说,我也不能掐着她的脖子去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一月十三日,雪下得越发地大了,扯棉絮似的不停地飘着,刚消停了两天的北风也呼呼地刮了起来,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的。我一天都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机械地做着平常在做的事情,潜意识里却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不知道德妃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一时间我也顾不上她的想法,只是偶尔视线从她身上划过,才发觉她也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神经紧紧地绷了一天,直到伺候着德妃睡下,宫女们也都退了出去,我才木木地走回了自己的床榻上,放下帘帐,抱膝坐下。

“不会吧,事情不会有变吧?”我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着,之前的每件事不都在它该发生的时候发生了吗?难道……”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啃着手指甲,那股难言的压力越发如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觉得外面有些混乱,可仔细听听,依然只有风声呼啸。我重重地靠回了板壁上,“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等我这口气出完,就听见长春宫的宫门被打开的声音。我如被雷击一般地坐了起来,宫门一旦下钥,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直到天明,都是绝对不允许打开的。

里屋传来了哐啷一声,接着就看见德妃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么黑的屋里又隔着一层帘幕,她的眼珠却反射着灼人的光芒。

屋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了,两个宫女惶然地举着灯进了来,还没等她们开口,一个太监扑了进来,一头跪在地上,凄哑地哭喊了一句,“德主子,皇上——驾崩了。”他话音未落,“娘娘!”宫女们惊叫着冲了过去,扶住了已然软倒的德妃。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有哭的,有喊的,一个宫女忙上前去给德妃揉着胸口,没两下,德妃就吐了口气出来,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扶了她坐好。她用手在胸口用力地压了压,就伸手推开了眼前的宫女们,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小太监。

我也无意识地用手抓紧了心口,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

好在那太监终是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方才隆科多大人已宣布了皇上的遗诏。”说到这儿,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这呼吸都已不闻的屋子里,大得仿佛是在平静的湖水里扔了一块石头。他喘了口粗气,一字一句地把那封诏书背诵了出来,“皇四子胤,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恪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几声惊喘,我闻声看去,却是那拉氏等几个女人正站在门口。她们脸上的表情映着灯火,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真是难以形容。一旁的十四福晋还有茗蕙几个,脸上却已隐然带了几分失落。

“先帝啊!”德妃突然放声大哭,屋里的人全都跪下一起哭了起来,门口的那拉氏她们也都跪下痛哭了起来。屋里屋外跪了一地的人,人人哀泣,不远处其他的院落也是哀鸣声不断。报丧的钟声沉重又缓慢地敲响了整个京城。

十一月十六日,康熙的梓宫停放在了乾清宫。四爷,不,应该说是雍正皇帝已经带着一干皇子亲王贝勒们,在那儿为康熙守二十七天的灵。在这节骨眼上,八爷他们自然是随君伴驾,估计皇帝会不错眼珠地盯住了他们。

那拉氏她们已经准备着入住西六宫了。不少院落已经腾了出来,太妃们自然有太妃们的去处,就是德妃也要搬家的,只不过,她搬去的是慈宁宫,而不是什么养老所。

这三天,我要想走出宫门,总会有人从身后冒出来,毕恭毕敬地拦着我,要不是有人按三餐送饭,我还真怀疑这位新科的太后娘娘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望着屋檐下的冰挂,我不禁想着这些天也没见到胤祥,不知道他有没有找我。头又是一阵晕,眼前有些发黑,我忙闭上了眼,自从那次之后,这头晕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在想什么?”德妃慢条斯理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了起来,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股眩晕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我定了定神儿,这才慢慢地回过身来。德妃正一身缟素地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笼罩住了她,却衬得她的脸色越发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肿,其中布满了红丝,但背脊依然挺得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