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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田二郎见到小藤素风,是在来到飞弹的桦原温泉之后了。

太田在一家私立大学里任国文专业的教师。作为学生科科长,他需要长期面对学生闹事。这使他患上了神经衰弱,想寻个深山里的温泉疗养地静养上一个月。他摊开岐阜县的地图,几近随意地选择了这里。等他抵达,时间也已接近了夏末。选择这里只是因为,在飞弹的所有温泉里,此处看上去最为宁静。

结果,此处超乎想象的幽深静谧让他大感意外。可以说,作为疗养神经衰弱之地再合适不过了。因为这里刚好位于群山环抱的山峡谷底。

他从小坂车站搭乘出租车过来,一下车,就看到一块写着“谷汤旅馆”的招牌。楼前略为开阔,为了方便停车,正面也相应地缩进了一部分。旅馆是座小巧精致的二层楼房,看上去感觉还算不错。

楼顶上面,还覆盖着人字形封板。他走进正门,里面的光线微微有些昏暗。正面挂着一幅镶着色纸的画框,隐约可见一捧菊花插在硕大的花瓶里。

这时,一名年轻的女侍从侧面慌里慌张地冲出来接待他。女侍上身穿了件黄色衬衫,下身是条黑色的裤子,说不清是西裤还是劳动裤。通常,旅馆里的女侍到了傍晚都会换上和服,盛装待客,而在傍晚前才会穿着工作服。眼下,她身上的衬衫和领子都皱巴巴的,裤子上也脏兮兮的,满是污渍。

太田本打算在这里连续住上一个月左右,便向女侍询问这里是否还有空房。

女侍歪起头,面露难色。

“真不巧,没有这样的空房了。实在是抱歉。”

她双膝并拢跪在地板上,礼貌得体地答道。女侍肤色不算白皙,但眉眼端正的长相还是吸引了太田的目光。她身材纤细,整体感觉十分紧致,年纪有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女侍一直跪在那里,目送着太田离开,这幕情景也给太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太田离开谷汤旅馆后,拎着手提箱沿缓坡向下走去。一辆巴士自下而上驶来,与一台满载着木材下坡的卡车艰难地擦身而过。狭窄的道路两旁,低矮朴素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另一面临近山坡,石基上净是些农家院落。

太田从谷汤旅馆下了坡,走进大约一百五十米开外的红叶屋旅馆。

红叶屋里的晚餐除了山珍之外,盘子里还装着鲤鱼、鳟鱼之类的河鱼,以及这一带的特产——厚朴叶上盛着的味噌烧。餐具也是高山产的涩草烧陶器,汤碗和食案上都涂着朱红色的春庆漆。

“啊,您说的是阿元啊。”

为他布餐的女侍名叫安子,面颊上泛着红晕,脸蛋与身材同样圆润。一听到太田说起在谷汤旅馆被拒的经历,她就立刻说出了那名女侍的名字。

“那位女侍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身材也特别紧致。”太田拿起筷子,说起自己的印象。

“这位客人,您可真是好眼力啊。她可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了。”

“那位女侍,是你们这附近出生的吗?”

“她其实并不是女侍。她是从能登的轮岛过来的。”

“并不是女侍?可那副口吻,听起来似乎也不像老板家的女儿。难道是来帮忙的亲戚?”

“也不是亲戚。原本她是应该嫁给老板家独生子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那她现在应该有二十二三岁了吧。”

“阿元看起来年纪不大,其实今年已经二十六了。”

“今年秋天或是明年春天前后,就该跟那位少东家结婚了吧?”

“这个事怎么说呢,这位客人。本该跟她结婚的少东家突然离家出走了。自那以后,已经过去将近两年时间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连张明信片都没寄回来过。少东家名叫勇作,阿元就一直边干活边等着勇作回来呢。他们家里,还有个难伺候的老爷子,住在别苑里。日常的饮食起居,都是由阿元按照勇作的托付照顾着呢。”

“那位老人,是那个叫勇作的人的父亲吗?”

“不,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勇作的父母身体好着呢。他父亲就是谷汤旅馆的老板,今年六十二岁了。他母亲才四十七岁,是后娶的,跟他父亲年龄相差很大,是勇作的继母。”

安子倒是心直口快。

“那么,住在别苑里的老人是?”

“那是住客。而且,是从三年前就住进来的。”

“原来是住客。刚才听你说,阿元是按照勇作的托付,特地照料老人起居的。那么,勇作这么做,是有什么缘由吗?”

“三年前,是勇作自己把老人从千叶那边接回家里来的。打那个时候起,勇作就让阿元照顾他的起居了。后来,两年前他自己又突然离家出走。可是,阿元还是按照他交代的话,一直照顾着老人呢。那老爷子,还有点轻微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