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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军按下免提,拨通了朱朝阳家的电话,是周春红接的,说还有事需要向她儿子核实。朱朝阳接了电话后,叶军说了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我就翻开土,看到脚,就……就怕了。”

严良直接凑到了电话机前,道:“你为什么要翻土?”

“我……我想看一眼。”

“那你为什么那天想到去公墓呢?”

“我……我想最后看一眼……看一眼我爸。”

“除此外,你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严良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叶军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显然意思是,有这样逼问一个心理受创伤的小孩的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没有啊,我就是想去看最后一眼。”随后那头传来了哭声。

接着周春红接过了电话,向警察解释儿子情绪不好,如果还有问题需要问,最好当面来,这样容易接受些。

挂下电话后,叶军无奈地笑了笑,一脸责怪的样子望着严良。

严良略显尴尬地摇摇头,道:“他的回答天衣无缝了,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怀疑他。”

叶军责怪道:“您到底怀疑他什么?”

严良自嘲般一笑:“我有个很卑鄙的想法,一个成年人的很卑鄙的想法。事情发展到现在,出了这么多条命案,但最后,你想想,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叶军不明白:“谁?”

严良道:“朱朝阳。朱永平死后,朱朝阳肯定能分到为数不少的遗产。”

“可朱永平又不是朱朝阳杀的,他也不想他爸死啊。”

严良道:“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财产上,他是最后的最大受益人,这一点没错。”

“可这跟尸体脚掌有没有露出来这问题有什么关系?”

严良道:“如果脚掌没露在土外,说不定朱永平的尸体到现在也没被找到,对吗?”

叶军想了想,点头道:“公墓这地方平时很少人去,上面的空穴或许等以后要立新墓了才会被人发现里面有尸体。”

“那样一来,朱永平夫妻只能是失踪状态,不是死亡状态。没登记死亡,怎么分财产?人失踪一段时间后,工厂还要办下去,到时就是王瑶一家人接管工厂了,朱朝阳怎么分财产?”严良眼睛里发出锐利的光芒,正色道,“所以,只有让朱永平脚掌露出来,只有让人早点发现他的尸体,才能登记死亡!朱朝阳才能去分财产!”

叶军听到严良的分析,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怀疑,朱朝阳在得知了他爸被杀后,星期天跑去公墓,挖出脚掌,是为了让人早点发现尸体,他才能去分财产?”

严良点点头。

叶军随即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吧,一个初中孩子,没想这么长远吧?”

严良双手一摊:“我也只是胡乱地猜测,毕竟一个人的内心怎么想的,没法知道。”

“可就算他真有这方面的想法,也算不上什么,人都喜欢钱。他爸又不是他杀的,知道死了后,无法改变事实,只能转而争取未来的利益最大化。”

严良摇摇头:“不,如果他真那么想,那么整个案件的定性就错了!”

叶军不解问:“怎么错了?”

“你们认为他是包庇罪,但如果他把脚掌挖出来,并非只是为了单纯看最后一眼,而是想让尸体快点被人发现,好登记死亡分财产,那么他涉及的就不是包庇罪,而是故意杀人罪!”

叶军笑起来:“严老师,这回您可搞错了,您颠倒了时间顺序。朱永平夫妇被杀后,朱朝阳才跑去公墓的,即便他真这么想,那也是在朱永平死后,才去想着分财产。而不是他想着分财产,朱永平夫妇才被杀。”

严良道:“日记是写给他自己看的,有什么想法不会保留,都会原原本本写上去。如果他挖出脚掌的目的是为了登记死亡分财产,可是他在日记里却没有写出这个想法,也就是说,他在日记里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么也就是说,这本日记,本就不是给他自己看的,而是——特意写给警察看的!”

叶军瞬间再次瞪大了眼睛,严良这句话让他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严良继续道:“这本日记里有两个疑点。第一是实在太详细了,我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个故事的人,在看了日记后,对里面的人物关系、几次事情发展都了然于胸,几乎所有与案件有关的细节都写进去了。第二,平时的事情都记录这么详细,但朱永平尸体被发现后的那几天日记,几乎都是寥寥数语,里面只谈到了一句分财产,一笔带过。而显然,那几天分财产会成为家庭的头等大事。一笔带过,似乎简单了些吧。我想以现在的局面分财产,主动权肯定在朱家这边,他们肯定能分到比王家多的钱。具体怎么分、分到多少财产为什么不写下来呢?我再卑鄙地猜测下,那是因为他担心如实写下来,就会被公安机关看到分财产有不合规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