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康巴阿公(第3/4页)

当时我年岁也不大,对陵墓文化与风水秘术只窥皮毛,但我知道,在藏地,火、水、土、天、塔这五种葬俗并存已经有几千年了,土葬并不是没有,只不过非常特殊,在西藏是最不祥的一种墓葬,为正常人所忌讳,犯有大罪的人才会被在死后埋入土中,永远不得转世,说不定荒废的大凤凰寺中,当真会有这么一座古坟。

十年后我才完全了解,原来藏地的土葬,也并非是我当时所了解的那么简单,古时有很多贵族受汉化影响,也乐于接受土葬的形式,在琼结西南的穆日山上。有大量公元七八世纪前后,土蕃王朝历代宗普的墓葬群,大约有三十座。被世间统称为“藏王墓”,均为方形圆顶,高达数十米,以土石夯砌而成,里面埋的最有名的,就是松赞干布,有很多人说这就是塔葬地形式,但其本质,与唐代的山内陵无异。

不过在当时那个时代,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在部队里讲的。身为革命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上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我们出发地地方,到山垭处的“大凤凰寺”,距离并不远,但没有路,山岭崎岖,极其难行,海拔落差度很大。千里不同天,山梁上还在下雪,山下却又是四季如春。荒凉的“大凤凰寺”一带,本是无人区,只因为这里的山门前,有一片一年到头长绿的荒草甸子,偶尔会有些藏族牧民到那里打些冬草应急,因为那里的山不好,湖也不好,以前经常有人和畜牲莫名其妙的失踪,所以牧民们能不去的话,还是尽量不去。

喇嘛牵着他那匹托东西的老马,在最前边带路,走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转过了几个山弯,雪下得突然大了起来,天空铅云低垂,鹅毛般地雪片,铺天盖地地撒将下来,四周绵延起伏的昆仑山脉,如同一层层凝固住了的白色波浪,放眼望去,到处披银带玉,凝霜挂雪,大雪纷飞的气象虽然壮观,却给在山脊上跋涉的人们,带来了很多困难。

徐干事、以及地堪员卢卫国这两个人,是我们这队人里,体力稍逊的两名成员,路越走越高,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轻度高原反映,看样子要还翻过前边的山脊,才能到垭口的大凤凰寺,连长就传达命令,先找个避风地地方,让大伙稍微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一鼓作气进发到目的地。

于是我们这支小分队暂时停了下来,随队而来的女军医尕红,是德钦藏族,原名叫做格玛,在藏语里是星辰地意思,尕红给徐干事他们检查了一下,说不要紧,就是连续走的时间太长了,心肺功能有所下降,导致出现了这种情况,这里是山凹,海拔还不算太高,喝上几碗可以减轻高原反应的酥油茶,再休息一会儿,就没任何问题了,药都用不着吃。

老喇嘛找块大石头,在背风的一面,碎石搭灶,用干牛粪生起了一小堆火,把酥油茶煮热了分给我们,最后发到我和大个子这里,老喇嘛一手抽着转经筒,一手提着茶壶,将茶倒入碗里,然后说一句:“愿吉祥。”

我本就冻得够戗,谢过了喇嘛,一仰脖把整碗酥油茶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以前从未觉得这用芝麻、盐巴、酥油、茶叶等乱七八糟东西,混合熬成的饮品有什么好喝,现在在这冰天雪地中,来上这么热呼呼的一碗,忽然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它更好喝的东西了。

女军医格玛见我喝得快,便找喇嘛要了茶壶,又给我重新倒了一碗:“慢点喝,别烫了嘴,藏区的习俗是喝茶的时候,不能喝得太干净,要留个碗底,这样才能显得主人大方嘛。”说完冲我笑了笑,就转身帮喇嘛煮茶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对身旁的大个子说:“我觉得袼玛军医真好,对待同志象春天般温暖,特别象我姐姐。”

大个子奇道:“你老家还有个姐姐啊?咋没听你说过呢?长啥样啊?整张照片看看呗。”

我刚要对大个子说我就做梦时才有这么美丽可亲的姐姐,却听放哨的通讯员忽然叫道:“有情况!”

原本围在火堆旁取暖的人们,立刻象全身通了电一样,抬脚踢雪,将火堆压灭,迅速卧倒在地,同时发出来的,是一片短促而有力的拉动枪栓声,然而只见四周白雪飘飞,静夜沉沉,只有寂寞的冷风呜呜掠过。

连长趴在雪地上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张口骂道:“哪里有啥子情况?陈星你个龟儿,敢谎报军情,老子先一枪嘣了你信不信得?”

通讯员陈星低声叫屈:“连长,我以人头担保,确实没看错,刚才就在那边山顶,突然亮起了几盏绿色的灯光。”

我对连长说:“会不会象羊城暗哨里演的一样,是敌特发出的联络信号,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暴露。干脆让我过去侦察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