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石碑店

老刘头说孙教授他们也就刚去了石碑店半天,离古蓝县城并不远,但是那地方很背,没去过的人不一定能找到,我找个人带你们去吧。于是喊过来街上一个约有十岁大小的憨娃,那是他外孙子,平时跟父母在河南,每年学校放暑假都到古蓝县来玩。石碑店离县城很近,这小子经常去那边玩。

刘老头招呼那小孩:“二小,别耍了,带你叔和你姨去趟石碑店,他们要寻那位考古队的孙教授。”

二小的脑袋剃了个瓜皮头,可能刚跟别的小孩打完架,身上全都是土,拖着一行都快流过河的青鼻涕,见刘老头让他给我们带路,就引着我和Shirley 杨二人去石碑店。

到石碑店的路果然十分难行,尽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二小告诉我们说离得不远,就是路不好走,走过前边最高的那个山坡就到了。

Shirley 杨见这孩子身上太脏,看不过去,便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鼻涕,和颜悦色地问他道:“你叫二小?姓什么?”

二小抹了抹鼻涕答道:“小名叫二小,姓个王,王二小。”

我一听这小孩的名字有意思,便同他开玩笑说:“你这娃叫王二小?你小子该不会把我们当鬼子,引进伏击圈吧?”

王二小傻乎乎地对我说:“叔啊,啥是伏击圈?对咧,那女子是你啥人哩?咋长得恁好看?”

我偷眼一看Shirley 杨走在了后边,便悄声告诉二小:“什么好看不好看?你这小屁孩儿,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她是我老婆,脾气不好,除了我谁都不让看,你最好别惹她。”

Shirley 杨走在后边,虽然我说话声音小,还是被她顺风听见了我的后半句话,问道:“老胡你刚说别惹谁?”

我赶紧拍了拍王二小的头,对Shirley 杨说:“我刚说这小鬼,很顽皮,这么丁点小就知道花姑娘好看的干活。现在的这帮小孩啊,别提了,没几个跟我小时候似的,从小就那么胸怀大志,腹有良谋……”

我话音未落,突然从山坡后转出一个头扎白羊肚手巾的农村壮汉,腰里扎了条皮带,手里拎着根棍子,对我们喝道:“站住,甚花姑娘的干活?你们是不是日本人?”

我被他吓了一跳,虽然这是山沟里,但是这光天化日,难道还有剪径的强人不成?赶忙把二小与Shirley 杨挡在身后,对那汉子说道:“老乡,别误会,都是自己人,我们不是日军,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

头扎白毛巾的老乡对我们三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啥八路军嘛,我看你们不像丝(是)好人。”然后说着就拿棍子赶我们,说这里被民兵戒严了,不许进。

我心想这没灾没战的戒哪门子严,再说没听说有民兵拿木头棍子戒严的,这孙子疯了是怎么着。于是挽起袖子,打算把他手中的棍子抢下来,以免这莽撞的农夫伤了人。

我正要过去放对,却想不到这位自称是石碑店民兵排排长的乡民,竟然认识我们三人中的二小,原来二小总跟他儿子一起玩,这样一来双方就不再动手,都站定了讲话。

那民兵排长拙嘴笨腮,乡音又重,跟我们说了半天,我才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石碑店的名字,得自于附近的一座不知名石碑。那石碑十分高大,顶天立地,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遗留下来的,风吹雨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了。

提起石碑店,最著名的不是那块破石碑,而是村中的一间老字号棺材铺,附近十里八村,包括古蓝县城,都只有这一间棺材铺,因为其余卖棺材的生意都不如它。

传说这间老棺材铺,最早的时候,掌柜的是个做木匠活的好手,刚开始经营的是间木工作坊。

有一次这位木匠师傅给一户人家打了口棺材,这口棺材刚做完还没上漆,按规矩还得给人家走十八道大漆,当时这口半成品的棺材,就在他的木匠铺里摆着。

晚上的时候,木匠师傅坐在中堂,喝了几杯老酒,一想到生意不好做,半个多月就接了这一个活,心中免不了有些许憋闷,于是拍着棺材长吁短叹,酒意发作,不知不觉地就趴在棺材上睡着了。

当天晚上木匠师傅做了一个梦,梦见棺材里有一团寒冰,冻得他全身打颤,如坠入冰窖一般。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了,开门一看,原来是同村一户人家夜里有人过世,赶来他这里定做一口棺木。

难得一个活没完立刻又来个新活,木匠师傅心中大喜,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毕竟是给人家操办白事打寿材,表面上也得表现得沉痛一点。为了对村邻的故去表示痛心,木匠师傅又顺手拍了一下那口半成品的棺材,然后收了定金,开始忙活起来。

日头刚升到头顶,木匠师傅正在赶工打造寿材,忽然又有人来定棺木,这可真是奇怪,村里一年也只不过死十来个人,这一会儿工夫连着死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