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玉体(第2/2页)

这期间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看着她唇际的甜美笑意,我伤口的疼痛却开始蔓延到心里。

在出门前,我回首看了看李玮。他披散着衣服立于屏风边,默默地注视我,当我们目光相触时,他扭过头去,以手心摁灭了一支光焰欢舞的红烛。

我把公主带回她的寝阁中,让侍女们悉心照料,然后找到梁都监,将此事告之。而一个时辰后,张承照回来告诉了我们那壶“桃源春”中的玄机:“我带这酒去找了一位药店老板,他很快验出酒中加了几味催情药,酒量不好的人喝多了也可能会昏迷。”

我们商议后,翌日带酒去找杨夫人。我把酒置于杨氏面前,直言她此举是侮辱公主,无视皇家尊严,为不至恶化公主与驸马母子的关系,我们可以不把下药之事告诉公主和帝后,但请杨氏保证今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杨夫人大为不满,又说她只是为撮合公主与驸马早日圆房,帝后必不会怪罪。

于是梁都监对她说:“夫人若以这种手段迫使公主与驸马圆房,即便帝后不怪罪,公主也万万无法接受。公主性情刚烈,一旦此事发生,公主极可能会憎恨驸马,将永不原谅他,而且还可能会作出激烈举动,乃至以死表示抗拒。如果公主有事,夫人与驸马又岂能全身而退?”

杨夫人不忿,又道:“公主此前拒绝驸马无非是不了解男女之道,一旦圆房,知道此中妙处,便不会排斥驸马了。”

梁都监道:“我不敢说夫人之言全无道理,但万事无绝对,如此圆房之后,结果便有两种,一种如夫人所说,公主从此接受驸马,和和美美地过下去,那自然最好。但另一种则是公主愤怒,甚至放弃生命以示抗拒。若不幸如此,将来会受到牵连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夫人与驸马了。所以夫人此举无异于豪赌,赌注便是整个李家的安危,是否值得,还请夫人仔细掂量。”

此后几天,杨夫人表现得略为收敛,不再有类似举动,我们逐出那三位女冠她未有意见,对公主也较为客气。公主清醒之后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我不知道她记得多少,但猜她大概是对那晚的动情感到羞耻,因此完全避而不提,而我也早就嘱咐了宅中所有内臣侍女,不得向她谈及驸马生日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盯着我脸上那道未愈的伤口问:“怀吉,你的脸,是怎么伤到的?”

我对她笑笑,随便找了个理由:“走路不留神,在墙上撞的。”

“怎么撞得这样重?”她伸手轻触伤口,很怜惜地,又问,“在哪面墙上撞的?”

我扬了扬眉,微笑作答:“南墙。”

她展颜笑,直笑得低下了头,深深埋首于肘间。后来我只看到她的双肩在不停地颤,却听不见笑声。后来她再抬首时,我发现她的睫毛上有细碎的水珠。

“这么可笑么?”我若无其事地以指尖拂去她睫毛上的那点湿意,“眼泪都笑出来了。”

“嗯,”她点点头,低眉腼腆地笑,“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