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页)

“噢——”韦兰夫人支吾道,年轻人则笑着看未婚妻回答:“越快越好,要是你能支持我就好了,明戈特夫人。”

“我们必须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更好地了解对方,妈妈。”韦兰夫人打断说,恰到好处地假装很勉强的样子。老祖宗接话:“了解对方?胡说!纽约的每个人都早就相互认识了。随这个小伙子去吧,亲爱的,别等得花儿都谢了。大斋节前就让他们成婚。指不定哪个冬天我就会患上肺炎,我还想办婚礼早餐宴呢。”

听到这一连串的表态,大家都恰如其分地表达了愉快、怀疑与感激之情,拜访正要在祥和的客套话中结束,这时大门开了,头戴软呢帽、身披斗篷的奥兰斯卡伯爵夫人走进来,身后居然还跟着朱利叶斯·博福特。

表姐妹俩低声寒暄,明戈特夫人向银行家伸出戴着费力佳尼戒指的手。“哈!博福特,真是稀客!”(她总是用一种奇怪的异国方式——以姓氏称呼男士。)

“谢谢。我应该常来拜访的,”客人以他一贯轻松高傲的姿态回答,“我平时总被事务缠身,但我在麦迪逊广场碰见了埃伦伯爵夫人,她很友善地允许我送她回家。”

“啊——既然埃伦来了,我希望家里能更热闹!”明戈特夫人旁若无人地高声说,“坐下——坐下,博福特,把那张黄色扶手椅挪过来。既然你来了,我可要好好聊一聊。听说你办的舞会十分盛大,还邀请了勒姆尔·斯特拉瑟斯夫人?啊——我真想亲自见见这个女人。”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亲戚,他们正被埃伦·奥兰斯卡领着三三两两地走到门厅。明戈特老夫人一直对朱利叶斯·博福特赞赏有加,两人都冷静而专横,热爱打破常规,因而彼此之间有一种亲密感。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让博福特夫妇决定(破天荒地)邀请勒姆尔·斯特拉瑟斯夫人。做鞋油生意的斯特拉瑟斯家族的这位遗孀去年刚刚结束漫长的欧洲旅居,回来攻克纽约这座坚固的小堡垒。“当然,如果你和里贾纳邀请她,这事就定了。唔,我们需要新人和新的资金——我听说她风韵犹存。”肉食性的老夫人宣称。

门厅里,韦兰夫人和梅穿上她们的皮毛大衣,阿切尔发现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略带疑问,微笑地看着他。

“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梅和我的事,”他说,难为情地笑着回应,“她责怪我昨晚没有在歌剧院告诉你,我受她吩咐要告诉你我们订婚了——但在大家面前我说不出口。”

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的笑意从双眼蔓延到双唇:她看起来更年轻,更像他童年时那位勇敢而黝黑的埃伦·明戈特了。“是的,我当然知道了,真替你们高兴。但的确不该在人多的地方首次宣布这种事情的。”女士们站在门口,她伸出手来。

“再见。有空来看我。”她说,始终看着阿切尔。

他们坐在马车中沿第五大道往南走,率直地谈论着明戈特夫人,说起她的年纪、精神和所有的优点。没有人提到埃伦·奥兰斯卡,但阿切尔知道韦兰夫人在想:“埃伦不该在回国的第二天出现,并且在繁忙时段和朱利叶斯·博福特大摇大摆地走在第五大道上——”年轻人在心中加了一句:“她也应该知道一个刚刚订婚的男人不会到处拜访已婚女子,但我敢说,在她生活的圈子里人们会这样做——从不例外。”虽然他颇以四海为家的观点为豪,但依然谢天谢地自己是一个纽约人,并且即将和自己的同类联姻。

[14]第二帝国,即1852年至1871年,法国处于拿破仑三世的统治中,艺术得以繁盛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