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仝宅(第3/5页)

刘管家三十几岁年纪,人倒也显得精明。杨继宗问他:“这位管家,你可知道去年冬至之前,你家老太爷在外面收了一个小厮?”

“回这位公子,小人管着这家中大小仆役,进来出去没有不清楚的,去年以来并没有变动,老太爷也没有收过小厮。”

杨继宗见他绝口不认,也就不再追问,却从袖中拿出在冷铺魏大虎手中发现的那条杭缎残片来,“你可认得此物?”

刘管家低头看了一眼那缎片,脸上有些变颜变色,却急忙抬头去看仝寅。仝寅不知杨继宗拿出了什么物件,示意小童,那小童忙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杨继宗才道:“这个是冷铺里从死者手中得到的一片衣袖破片,衣料却是簇新的秋香色杭缎。不过以学生猜测,它却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死者手里的。”

仝寅听了杨继宗这话,身形不由一震,似是有所触动,却依然并不开口。

杨继宗继续说道:“那夜恶贼连伤十七条人命,此案非同小可,必定会严查一切相关线索。学生听冷铺里幸存乞丐的口供,贵府老太爷曾经收纳那冷铺里一个小乞丐作为小厮,但冷铺乞丐头目魏大虎后来反悔,带了人来讨要吵闹,直到本月初七日,趁着贵府疏忽,将那小厮抢回到冷铺。这些口供都是记录在案的,先生请想,不论令尊大人是否涉及此案,这瓜葛能够逃得脱吗?”

因高超并不知道收纳小厮的是哪家人家,杨继宗本来也不敢十分确定,但见那管家和仝寅神色都不自然,故而说得斩钉截铁。见仝寅仍不答话,又道:“新正前后,那魏大虎带人来贵府吵闹过三四回,仝先生即便不理家事,难道竟没有听到一丝动静?至于这位刘管家,要说全然不知此事,恐怕无人能信。”

刘管家额头冒出汗来,却只是看着仝寅,闭嘴不言。

又过了片刻,仝寅才低声道:“依杨公子之言,家父一时兴起,在外面收养个小厮容或有之。但他老人家已近古稀之年,难道就会为了一个小厮去连杀十几条人命?即便真有此心,又岂有能力去连杀十几条人命?”

“先生说的,也正是学生心中所想。学生曾到过那冷铺的杀人现场,真是血腥冲天,尸横遍野,其惨烈之状实难言说。作案之人必定是穷凶极恶之徒,且人数甚伙。若说是令尊大人所为,实在不合情理。但眼前这片残袖,我猜测或许正是从令尊大人衣服上扯下来,又被故意放在被害人手中。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有人故意嫁祸,要陷害令尊大人?”

话说到这里,仝寅才真为之所动,“杨公子怎知那残袖是被人故意放置的?”

杨继宗就把魏大虎死前在墙上按了手印,同时又手握残袖,动作颇不合理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虽然此案目前有诸多不合情理之处,但若不能查到真凶,恐怕令尊大人嫌疑仍然最大,一时怕是难以解脱。如若不幸又被有司衙门在当时当地拿获,则更是百舌莫辩。为了查清凶案,捉到真凶,还请先生和贵管家告知实情。”

仝寅又思量再三,才问:“我记得杨公子本是进京会试的举人,虽然是袁兄的朋友,怎么会涉足此案如此之深?”

袁彬在旁答道:“仝先生真是好记性。我这位兄弟确实是来赴试的举子,但一向喜欢侦查疑难案件,极有心得。前些日子震动京师的伪造襄府金牌令符一案,就是这位杨承芳兄弟所破。因此敝长官汤指挥特意邀请他来协助办案,在下虽然名为主管,其实倒是为承芳打下手的。”

杨继宗忙说“岂敢”,又问:“刘管家可知道贵府老太爷在初九那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刘管家仍然不敢回答,仝寅道:“你说吧,连那小厮的事都告诉杨公子。”

刘管家才说:“老太爷在去年冬至前确实收过一个小厮,本名实叫车子,因嫌它不好听,老太爷给改名鸿安。初来也无事,但过了不久就有一伙花子来这里吵闹,说是那鸿安的亲爹来了,不愿让他为奴,老太爷就让又给了几两银子,连哄带吓唬,把他们赶走了。谁知过些天却又来闹,老太爷火了,只叫帅府的兵丁过来弹压,不再给钱了。”

“那鸿安后来可是仍旧让那些乞丐抢回去了?”

“因过年前后这几天那些花子没有再来闹,都以为没事了,不太防备。初七那天,鸿安一个人出门办点事,就没再回来,听人说是被那伙花子抢走了。老太爷听说十分怒恼,却也没太当回事,说是要过了灯节之后再带人前去,一定要给那些花子点厉害。”

“那么初九晚上可有什么事?”

“那晚老太爷出门与人喝酒,也不知听了什么话,回来之后就怒气冲天,后来带了三个帅府的兵丁,就出门去了。他老人家虽然没说,但看样子还是为那鸿安的事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