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回 天惊石破 万蹄踏尘 电射星驰 双猱救主(第2/4页)

走有两个时辰,居然走到较为平坦的山原。虽在秋天,因是山中凹地,四面挡风,草木依旧丰盛。那极低湿之处,因为蓄了山水,长时潮润,丛莽分外丰肥。顶上面结着东一堆西一堆的五色云霞,凝聚不散,乃是山岚瘴气,还得绕着它走。两个山人更如狸猫一样,一路走着,不住东张西望。云从问他们何故?二人说是本山惯出野兽,往往千百成群。行走如飞。人遇上纵不被它们吃了,也被它们冲倒,踏为肉泥。还有昨晚那神更是厉害,所以心中害怕。云从见草木这般茂盛,明明没有兽迹,闻言也没放在心上。四人且谈且行,不觉又穿过了那片盆地,翻越了一处山脊,走入一座丛林里面。山那边野草荆棘,何等丰肥。这森林里外,依然也是石土混和的山地,却是寸草不生。树全是千百年以上古木,松柏最多,高干参天,虬枝欲舞,一片苍色,甚是葱笼。风子偶然看见两株断树,因为林密,并未倒地,斜压在别的树上,枝叶犹青,好似方折不久,断处俱留有擦伤的痕迹,心中一动,便喊三人来看。二人见了便惊叫起来,说这树林之中必有水塘,定是什么猛恶野兽来此饮水,嫌树碍路,将它挤断,来的还不在少数。说罢便伏身地面。连闻带看,面带凄惶说:“趁日色正午,野兽出外觅食,不致来此,急速走出林去才好。因为林中松柏气味太盛,闻不出什么异味,但地上已经发现兽迹了。”

风子照他所指,看了又看,果然地上不时发现有不明显的碗大蹄痕。再往前走,越走蹄迹越多,断树也越多,有的业已枯黄。又走了一二里地,果然森林中心有一个大的水塘,深约数尺,清可见底,清泉像万千珍珠,从塘心汨汨涌起,成无数大小水泡,升到水面,聚散不休。塘的三面,俱有两三亩宽的空地。地的尽头,树林像排栅也似地密。只一面倚着一个斜坡,上面虽也满生丛林,却有一条数丈宽的空隙,地下尽是残枝断木,多半腐朽。地面上兽迹零乱,蹄印纵横,其类不一,足以证明山人所见不差。那斜坡上面,必是野兽的来路。可是那林照直望过去,已到了尽头,广壑横前,碧嶂参天。慢说是人,乌兽也难飞渡,非从那斜坡绕过去不可。明知这里野兽千百成群,绕行此道,难保不会遇上。少还好办,如果太多,不比山人杀一可以儆百。一来便往前不顾死活地乱冲,任是多大本领,也难抵挡。但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途。风子和云从一商量,想起无情火张三姑姑来传醉道人的仙柬时,原说此行本有险难,途中应验了些,既下决心,哪还能顾到艰危?决计从那斜坡上绕行过去。因一路都见瘴气,有水都不敢饮。一行四人,均已渴极,难得有这样清泉。见那两山人正伏身塘边牛饮,二人便也取出水瓢,畅饮了几口,果然清甜无比。饮罢告诉山人,说要绕走那个斜坡。二人一路本多优疑,闻言更是惊惶。答道:“这条路,我二人原是来去过两次,回来时节,差点没被野骡子踹死。当时走的,也是这片树林,却没见这个水塘,想是把路走偏了些,误走到此。照野骡子的路走,定要遇上,被它踏为肉泥。只有仍往回走,找到原路,省得送命。”

风子哪肯舍近求远。事有前定,野兽游行,又无准地,如走回去,焉知不会遇上?便对二人再三开导,说大神本会神法,遇上也保不妨事。如真不愿行,便听他二人自己回去。二人闻言,更是害怕,只得半信半疑地应允。风子因路已走错,用不着二人引导,好在方向不差。二山民怕鬼怕神,此时也决不会逃跑。便和云从将身背行囊解下来交与二山民,自己一手持刀,一手持锏,在前开路。那路上草木已被野兽踏平,走起来本不碍事,不多一会,便将那斜坡走完。想是不到时候,一只野兽也未看见。二人却越加忧急,说和他们上次行走一样,先时如看不见一个,来时更多。云从、风子也不去理他们,仍是风子在前,二人在中,云从断后,沿着前面山麓行走。走了一会,忽在林茂草深,兽迹不见,也没有什么动静,二人方自转忧为喜。

四人俱已走饿,便择了一空处,取出食粮,饱餐一顿,仍自前行,按照日色方向,顺山麓渐渐往山顶上走,也不知经了多少艰险的路径,才到山巅。四顾云烟苍茫,众山潜形。适才只顾奋力往上走,没有回头看,那云层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来去两面的半山腰俱被遮没。因为山高,山顶上依旧是天风冷冷,一片清明。四人略歇了歇,见那云一团一团,往一处堆积,顷刻成了一座云山。日光照在云层边上,回光幻成五彩,兀自没有退意。山高风烈,不能过夜,再不趁这有限阳光赶下山去,寻觅路径,天一黑更不好办。反正山的上半截未被云遮,且赶一程是一程,到了哪里再说哪里。能从云中穿过更好,不然就在山腰寻觅宿处,也比绝顶当风强些。商仪停妥,便往下走。渐渐走离云层不远,虽还未到,已有一片片一团团的轻云掠身挨顶,缓缓飞过。一望前路,简直是雪也似白,一片迷茫,哪里分得出一些途径。而从上到下,所经行之处,截然与山那面不同。这面是山形斜宽,除了乱草红沙外,休说岩洞,连个像样子的林木都没有。丛草中飞蚁毒蝇,小蛇恶虫,逐处皆是,哪有适当地方可以住人。这时那云雾越来越密,渐渐将人包围。不一会,连上去的路都被云遮住,对面不能见人,始终未看清下面途径形势,怎敢举步,只各暂时停在那里,等云开了再走。正在惶急,忽听下面云中似有万千的咯咯之声,在那里骚动,时发时止,两个山人侧耳细听了听,猛地狂叫一声,回转身便往山项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