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戏(第2/6页)

见她们的反应,苏曜哈哈笑道:“你别看我现在说得这么轻松,这结论可也是事后,大伙儿脑子冷下来,才慢慢理出个头绪来。

“当年哪,四九重劫随时打下来,全天下的人都红了眼,这叫什么:宁杀错,毋放过!那时候,起码一半以上的人,打的都是这主意!”听苏曜说得没了谱,一直保持静默的大衍先生终于忍不住摇头:“五师弟,讽则讽矣,刺则过激。她们见事尚不周全,你施以偏激之语,她们未必能分辨出来。”梅洁与顾颦儿对视一眼,同声道:“请宗主指教。”大衍先生黝黑的脸上波纹不兴,只淡淡地道:“你们师叔祖所言,确是切中脉络,只是那些信口形容,实在荒唐。当年事情糜烂,不可收拾,最大原因还在于诸宗骑虎难下之故。

“各宗都有亲朋好友死在妖凤、青鸾手中,只凭这血仇,又哪能轻易收手?莫说别人,当时本宗上一代硕果仅存的子由师叔,便是死在青鸾手中,本宗之人,又有哪个不是红了眼睛?”虽说大衍先言语平淡,两位后辈也隐隐感受到当时的惨烈气氛,一时无语。大衍先生也不愿再多谈,将此事轻轻放下。

“当然,因为当年过激的反应,此次诸宗决议便谨慎许多,这也算是件好事……毕竟,千年以内,再无那四九重劫。”话犹未尽,他便将目光移向平地尽头的丛林中,在座诸人也都有所感应,纷纷回头。

接着便听到一人大笑出声:“大衍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本座以为,四九重劫虽是可惧,但那人心劫数,可比老天的手段要厉害得多!”随着笑声,两个人影漫步而出。

当先一人,身量极高,宽袍博带,头束高冠,双目开阖间,电光闪动,气势无俦。

他身后则跟着一位娇俏的女修,上身着淡黄短襦,下身穿同色百迭花鸟裙,打扮极是贵气,只是脸上略有些苍白,将本来的娇蛮面目遮住大半。

当先那人龙行虎步,转眼便来到近前,嘿然笑道:“当年四九重劫,确是折损了不少先辈道友,只是,大衍兄却忘了,别说一次四九重劫,便是十次、一百次,可曾让一个宗门遭逢灭顶之祸的?

“四九重劫办不到的事,人却能办到,殊不知是天劫可畏,还是人心可畏啊?”大衍先生并没有就此响应,只站起身来,微笑施礼道:“原来是‘东皇’驾临,怪不得四野俱动,鸟兽偃服。”来人正是三皇剑宗的宗主,“东皇”洛歧昌。

他与大衍先生乃是旧识,便也不讲太多礼数,闻言哈哈一笑,领着自家女儿走到火堆之前。

他也不推让,与大衍先生并排坐了,洛玉姬则被安排坐到顾颦儿和梅洁之间。

“东皇向来轻易不下山,今日怎么有兴致携女同游,还到这穷山恶水之地来?”听得大衍先生相问,洛歧昌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带我这不争气的女儿散散心,免得她一天到晚给我在外面丢人生事,好巧碰到些趣事,便一路跟了下来……倒是大衍兄露宿荒郊野外,又为的谁来?”大衍先生自然听出话中的不尽不实之处,莞尔一笑后,随即便道:“不瞒东皇,此行是为我二师弟而来。”洛歧昌神色亦是一正,点头道:“是了,惕兄身遭不幸,本座亦感同身受。不过,身毁而神存,得以灵种不灭,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知可有本座能帮上忙的地方?”

“多谢东皇好意,杀身之仇虽重,然则当务之急,却是护持二师弟元神转生。”大衍先生轻声叹道:“东南林海之战,二师弟虽得颦儿及时施以兵解之法,存得一线生机,可毕竟受创甚重,若想平安转生,还需几样天材地宝和一处所在。不瞒东皇,我等到此西南恶地,只为寻‘塑灵池’而来。”洛歧昌轻“哦”一声,眉头皱起:“这‘塑灵池’确是个希罕所在,此界名声最显的,莫过于幽魂噬影宗的‘化阴池’,集化劫、塑灵、转生于一身,很有些门道……只是鬼气浸染,未免有损惕兄的功德。”大衍先生淡然道:“便是无损功德,敝宗也做不来有扰他宗圣地之事。”洛歧昌哈哈一笑:“确是如此,而且,冥火老儿行将大归,那化阴池的行情也紧俏得很。”两人性情的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大衍先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一笑之后便转口道:“东皇刚刚说什么‘趣事’,不知……”

“确实是有趣的很,而且也巧,这和幽魂噬影宗也有些关系。”洛歧昌随手拿起了一根树枝,轻拨篝火,在涨起的火光下冷冷发笑:“大衍兄可知,那冥火老儿一生精明,死到临头,反倒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此话一出,火堆旁的诸修士神情各异,顾颦儿瑟缩了一下,将脸埋得更低,然而所有的注意力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