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钟隐(第4/5页)

“可知你修行时,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李珣呆呆地摇头。

“你对法理的探究,已是入木三分,山上没有多少人能比得过你,然而你对情势的感应,却还是幼稚得很。内外不得兼顾,不过是坐禅等死,终不得大道,换句话说,你是知道如何使剑,却不知怎样使剑。”

李珣听完真是懵了:“如何使剑、怎样使剑,难道不是同一回事吗?”

“怎会一样?便如这画,你知笔势如何轻重、浓淡,知顿挫变化,可是真让你拿起笔来,你可会画?”

“……不能!”

“修行之法,虽然稍有不同,也能够由内而外,豁然贯通,只是你对符纹法理之道理解太速,而外功修行又没什么根基,如此两下消长,差距过大,于你绝无好处,你可明白?”

李珣登时心悦诚服,忙躬身谢道:“弟子今后定将努力提升外功造诣……”

钟隐点了点头:“如此便对了!你眼光虽好,但毕竟偏于一隅,能从画上读出真息搬运之法,却看不到与之相应的肢体挪移之道。今后再看时,当细思其中与真息相合的肢体变化,内外兼修,方是正途。”

言罢,他又指出几个有可能犯错的疑难之处,听得李珣不住点头,只觉得不愧是钟隐仙师,这讲解的功夫,也居众人之上。

无论是清虚、青吟、林阁、明玑,比起他来,都少了那一份深入浅出的生动明白,偏偏就在这直白如话的言语下,还有更深一层,需要自己思索的深度。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李珣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能就留在这峰上,日夜听此人的教诲。大概只这一阵话的功夫,便要免他三年苦修了!

只是,他想得虽好,钟隐却没有留客的意思。

在讲解告一段落后,他道:“……这墨竹图中,是我近些年来,闲来无事之时,创下的一门‘青烟竹影’的剑诀,最是能由浅入深,有新笋出土,节节拔升之效!

“此时便传了你,下峰之后交与你师父,由他指点进一步的修行。你就去吧,莫让青吟久等了。”

“青吟仙师?”李珣这才想起,那位把他从天下推下来的青吟,心中忽有些奇怪。

青吟想干什么?难道就是把自己推到钟隐眼前,让他过目,再看能不能让他提点一下?

他只觉得这位优雅冷淡的仙师,行事高深莫测,实不是他所能探知的。

说到青吟,钟隐脸上也略有变化,他又看了李珣一眼,脸上有沉吟之色。

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李珣!”

“弟子在!”

“你青吟仙师脾气古怪,同辈的师兄弟们都拿她没办法,更遑论你这些小辈……若她日后有什么事,做得让你生气,却要看在今日的面上,不要太过计较了!”

李珣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弟子不敢!青吟仙师是长辈,弟子……”

“罢了!”钟隐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后转身进屋,李珣只听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起来吧,青吟她必不喜欢你这种软骨头的样子!”

竹扉掩上,再不闻他的声息。

李珣呆在地上,想了很久才爬起来,脸上只是苦笑:“若我是硬骨头,她就能喜欢我不成?”

这个疑问,便是打死他也不敢问出口的,李珣只能在心中想想,作一些白日梦罢了。

在竹林中走了数百步,李珣找不到边际,却找到了几根自然脱落的竹枝,这些竹枝不过一指粗细,却湛然青碧,光华隐隐,拿在手中也颇为清凉。

李珣试了一下,这竹枝韧性却是极强,李珣强行将其绕了三五圈,只要一松手,便是“嗡”地一声恢复原状,拿“青玉”相斫,连续三剑下去才劈断了一根。

这玩意儿却是不错!

李珣舍不得放下,便拿在手中,低着头寻找,看能不能再找着几根。

至于长在那里的,他实在不敢动,万一这是钟隐的心爱之物,被他毁了,人家只需一口气,便能把他吹下坐忘峰!

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却再没有什么收获,李珣知道,再逗留下去,就要丢人了,只好驾剑飞起,剑光冲破竹林时,竟发出“啵”的一声响,他的身体也猛地一轻。

在这种地方,该如何修炼?

修道人虽然也炼化天地元气,充为己用,但毕竟要有个度,像竹林中这般元气浓度有如实质,如果真施行那炼化之法,大概十个人里倒有九个要走火入魔。

大概也只有钟隐这样的半仙,才敢在这里居住吧。

心中想着事情,剑光却在天空中盘旋。临走时听钟隐说,青吟在外面等着,虽然他有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李珣不敢等闲视之,只好傻傻地在天空中绕圈。

天知道这是怎样辛苦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