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誓言太难,不必记取(第6/7页)

池加优上车前,她拉住关少航的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挣扎,“少航,你真的觉得做手术更好吗?如果手术失败,谈粤就没了。”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好选择,决定权也不在你我手上,但我会去建议,为了你,也为了谈粤,我相信他要是意识清醒,也会愿意搏一次的。”

池加优还想说什么,他不容分说将她推进出租车里,“对了,本来今晚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牛奶我找到了,在家里等你。”

牛奶的归来,成了池加优生活里的一线阳光。

为了不刺激谈母,也为了避免和他们起冲突,池加优每天去医院探望谈粤都跟做贼一样。

谈粤在昏迷了四天后醒过来,池加优接到关少航的电话喜出望外,当下就赶过去,谈母照例没给她好脸色,但是碍于虚弱初醒的儿子,她对于她的到来没有多说什么。

谈粤精神不济,但见她来无限欣喜,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谈家的人默默退出去,池加优坐下来,陪谈粤说话。

“你没事就好了。”谈粤望着她说。

池加优鼻头一酸,“傻子,你自己伤得多重你知道吗?”

“那么大的榔头砸下来,我要是还生龙活虎就不是人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生命力旺盛着呢,你记得吧,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我有次被轿车撞到,单车都成一堆废铁了,我在医院就躺了一个礼拜就出去踢球了。”

“是,你福大命大。”

“当然,”谈粤咧嘴直乐,目光落在她的眉间,“你别老皱着眉了,皱出纹可怎么办?小心关少不要你。”

池加优真想趴下来大哭一场,但她不敢扰乱谈粤的心情,勉强笑着说,“胡说八道,我的保养术高着呢,再过十年也不会长皱纹。”

“再过十年,你……三十七了,我也是。”

池加优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仓皇地转过身,作势拿起水杯问他,“你渴吗?喝不喝水?”

“不了,我困了。”

“那你睡一会儿吧。”

“你能在这陪着我吗?”谈粤眼里流露出期望。

池加优点点头,“睡吧。”

谈粤合上眼,沉沉睡去。池加优在背靠椅上坐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医生进来检查,她自觉回避,却看见外面长椅上的关少航,他靠墙而坐,笔记本搁在他的长腿上,他低着头在看。

池加优过去,“你在这坐多久了?”

关少航抬眼,冲她笑了笑,“跟你差不多久。”

说完拉着她的手,要她坐自己身边,“谈粤怎么样?”

“他挺乐观的。”

“他一贯乐观,这是他的优点。”关少航想起什么事,脸色有些沉郁。

“怎么了?”池加优察觉。

“谈家决定不动手术。”关少航仰头靠在墙壁上,“我已经尽力了,我是个外人,不好说太多。”

“我知道你尽力了,谢谢你。”池加优伸手去握他的手,这才惊觉他的手心烫得厉害,她随即抚了下他的额头,“你在发烧?怎么不早说?”

关少航拉住她的手,“没事,不严重。”

“吃药了吗?”

关少航摇头。

“找医生看看,我跟你去。”她边说边起身。

关少航笑着按住她,“不用啦,我自己去,你等他醒吧,答应了人家总要做到。”

池加优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哎,你……”

“这些天,我想了一些事。”关少航合上电脑站起来。

“嗯?”池加优仰起头。

“我们之间的坎,在生死面前实在微不足道。”他俯身,飞快地在傻乎乎等他说完的女人唇上轻啄了一下。

那天之后,池加优将牛奶交给安小朵照顾,她自己请了假,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医院陪谈粤。

或许是有了精神支撑,他清醒的时间多起来。

池加优认为这是个好现象,找医生了解情况,但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再顽强的毅力也敌不过身体重创后无可逆转的衰败。

谈家始终不同意动手术,池加优理解他们,这个决定关系着谈粤的生死存亡,两成的几率实在太过渺茫,也太残酷。

可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谈粤死吗?她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割。

她做不到,这是她最最亲密的伙伴,是在她最快乐的少年时代里占据最大一席地位的人。

她不要他死。

在谈粤一次昏迷之后,她被涌进来的医护人员逼到角落去,入目的是谈粤惨白的脸,脑子里却有一个意气风发的谈粤在与她谈笑。

那个人得意洋洋地说,我比小强还顽强呢。

这一刻,池加优有了主意。与其将抉择大权交给他的父母,不如交到他自己手里。

只要是谈粤做出的选择,她一定帮他实现。

这次抢救之后,谈粤醒过来,望着池加优忧心忡忡的脸,自嘲,“我又睡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