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暗烟暝,信有百鬼夜行

“不好!”

毕竟历练也算颇丰,面对乌云压顶的异像,才一愣怔,醒言立即就觉出其中异样。黑云涌动、阴雾喷吐,再加上一阵紧似一阵风声,有如鬼嚎,如此种种绝非是普通风暴来临前的天兆。

“镇阴庄……莫非是恶鬼反噬?!”

心中才一转念,就听到远处街道房舍中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呼号;刚朝呼号声传来之处望去,却已见黑漆如墨的暗色之中亮起无数的火把,然后便人声沸腾,好像有无数人正在朝自己这边奔过来。

到了这时,已无需再加什么判断,便知一定有大事发生。愣了这片刻,醒言本就异于常人的敏锐眼眸,已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稍一转脸,便看到先前那个对答的汉子,正在自己身侧左前方原地仓惶打转,就如没头苍蝇一般。醒言一见,立即跨前一步,一把将他拉住,急问道:

“这位大叔,究竟发生何事?”

而这位中年汉子,被醒言一拽,吓了好大一跳。刚要惊叫,却听得醒言问话,才知是刚才说话的少年。稍微定了定心神,他才语无伦次的说道:

“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一听他这么说,醒言赶紧追问。这时,琼肜已亮出那对朱雀刃,飞舞左右;红光烁烁之际,宛如两只红灯笼。

被这红殷殷的光辉一照,那个惊惶的庄民也镇定了许多,略微平心静气的回答起来。只不过,看来他也不知道多少底细,只是告诉这几位外乡少年男女,他们族长近半月来知会过家家户户,说是如果这些天看到异像发生,大家一定不要惊慌,要带着家中老幼秩序井然的朝庄中镇阴宝塔汇聚,定保无事。

才听他说完,醒言便看到庄寨上的居民,一群群一绺绺的汇聚到他们所站立的这处镇阴塔前。原本幽静的宝塔广场,转眼间就挤满了人众。

虽然得了族中长老的尽力维持,这些来避难的镇民来到宝塔周围之后,都不胡乱说话,但醒言听得出,周围到处都是嘈杂慌乱的脚步,显见大家心中并不平静。见得这景象,醒言心中暗忖道:

“也难怪这样。这一两天的游玩,看得出,这镇上之人个个都养尊处优,都以为自己是道门的遗泽、神明的子裔,役鬼驱魂,视鬼灵为奴役。现在突然遇上这样诡异之事,也难免惊惶失措。”

“只是,究竟发生何事?竟让全镇人都如此惊慌。”

心中正自狐疑,就听得已经渐转安静的街道中,突然又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号叫。被这凄惨无比的号叫一激,醒言心中顿时一凛,赶紧从人群上方看去,见到那宽敞的街道中,不少奔逃不及的男女老少,竟突然被凭空抛起,又如同稻草把子般在空中翻滚不停,过得片刻便参差不齐的摔到青石街道上,或断手,或折足,惨叫之声立时响成一片!而在这片街道中,有氤氲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阴影,时分时合,接连成片,伴随着阵阵鬼哭人嚎,转眼就把清明熙攘的街道变成阴气森森的修罗地狱。

借着到处燃着的火光中,醒言看得分明,在那片纷乱之中,有一位身躯魁梧的壮年汉子,不知何故竟竭力攀上一户民居的篱墙,然后跳到房舍屋脊上,还不及停留,竟猛然头朝下栽下屋檐,重重摔落在地;看那摔法,眼见便是不活了。见此惨事,醒言心中痛惜之余,突然想到前天在旷野中解救那位被迷道士的情景,顿时心中便如明镜一般:

“原来是恶鬼祟人!”

“看来,今日这惨况,定是往日被奴役的鬼物向镇民展开报复了。”

心中这般忖念,才要有所行动,却听得人群外围传来阵阵叫屈声:

“我说庄主大人!您就放过我们吧!”

“你们原本只是说,招些道士来做些超渡法事,谁想却是要我们跟恶鬼拼命——不怕各位笑话,我等法力低微,实在斗不过这些凶猛鬼怪……”

听这话音,想是庄上长者也曾见过一些不妙的端倪,便招了些劾鬼道士以防不测。只不过,一来许是怕声张出去人心浮动,二来怕吓跑这些道人,便没怎么说清楚。只是这样隐讳,事到临头时却出了些差池;很明显,这些招来的术士大都是混饭吃之辈,一见形势不妙,便想脚底抹油开溜。

见到这些重金聘来的道爷竟想临阵逃跑,镇阴庄寨中的首脑自然大怒;于是醒言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威严叱道:

“咄!你们这些道爷好不尴尬,开始来时,个个说得天花乱坠,法力无边;怎么现在却比我这个老头子更不中用?——来人,把这几位道爷给我看牢了,一个都不准走!”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连串嚷痛声,原是有青壮后生上前,将这些术士扭住不让逃。紧接着,醒言就看到刚才说话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转身对身后骚动的人群猛一挥手,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