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染蓬莱,仙洲翻为杀场

  这是景天第一次见到大海。海天茫茫,无边无涯,只有置身这般四处都是浩瀚烟波的庞大空间里,才让人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大船破浪前行,刚开始时还能看见一些渔船,渐渐便只能见到苍蓝色的海波和洁白的鸥鸟。常常振翅飞在唐雪见左右的小花楹,刚入海时遇见那些绕船飞翔的海鸥,还吓得躲进了船舱里。后来几经唐雪见劝诱,花楹才渐渐敢出来,最后却和那些啾啾鸣叫不休的白鸥打成一片了。每当唐雪见找不到小灵兽,随便在船舷边走半圈,便能看到花楹正兴高采烈地和那些洁白的海鸥们上下翩飞,一同嬉戏。

  鸥鸟忘机,亲昵欢喜,不过这时景天常常发现,那个活泼清丽的女孩儿,会对着交颈触翼的海鸥们发呆,脸上也常有忧色。景天知道,唐雪见这是为家事忧心。她的爷爷年高多病,其他叔伯则心怀叵测,甚至因为被撞见了一些丑事,还要拿这小侄女灭口。虽然景天从小就失去了家庭,不过在市井中打滚这么多年,他深深地知道,往往家事不幸才是最大的苦难根源。照他看来,这年已及笄的少女,经历了这样的苦难之后,只是表露这样淡淡的忧色,已经十分坚强。

  每回见到唐雪见这样子,景天心中便觉得十分难过;可是每一次想跟她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安慰。

  大海中的旅途甚是寂寞,景天在花楹的喜乐和雪见的忧伤中,数着日升月落。这一天的清晨,正当他一个人趴在船舷上发呆时,却忽然发现海水的颜色正变得愈加苍蓝深邃。仔细一看,有好几处,那海水还带着好几分黝黑的颜色。

  发现这变化,景天忙抬头看去,只见那辽阔的海面也罕见地雾气蓬勃,眼前这一片云水海天的景色变得愈加缥缈、玄奇。

  “是不是蓬莱岛快到了?”

  景天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突然想到,前几天徐大哥说过,那蓬莱岛的外围“别有圆海绕山,圆海水正黑,谓之冥海”。

  为了证实这想法,景天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向北张望。正看时,却见东方海波中有一个白点正朝这边飞速移动!

  “大海鱼?”

  景天正在疑惑,那白点便渐渐近了。等靠近了,景天这才看出,原来那个在深蓝海浪中穿梭的白点,竟是个身穿月白袍服的道人!这道人脚下踩着一叶扁舟,却不见任何船桨,想必由法力驱动疾行。

  景天见到这景象,正自惊异,却听那踏浪而来的道人放开喉咙,用苍凉的嗓音唱得一首道歌。出尘的曲调渡水而来,那飘散在海风中的歌词依稀是:

  〖十载逍遥海外居,白云流水自相娱。

  乘兴有时携短棹,只知求道不求鱼。

  到处等闲邀鸥伴,藻气瑚光心目愉。

  更饮一杯红霞酒,回首新月照清虚。〗

  这歌句拂水飘摇,也惊动了徐长卿等人。徐长卿和紫萱、雪见从船舱中鱼贯而出,来到船头的甲板上。为首的前蜀山弟子对那海浪中的道人一拱手,朗声问道:“敢问道兄高姓大名,今日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贫道玄风子。”

  听大船上有人发问,那面目清瘦的道人便停了脚下飞槎,立在海波中飘摇不定,对船上之人一拱手,答道:“贫道乃蓬莱门下,乃是掌门商风子的师弟。此次从瀛洲来,往方丈去。”

  “原来是玄风子前辈!”

  这玄风子在道门之中也颇有名气,徐长卿一听是他,赶忙带着几人一起垂手施礼。然后他又问道:“前辈此番不回蓬莱,不过可否示下,蓬莱岛离此地还有多远?在何方位?”

  “蓬莱岛离此地已不远,就在正北方五百里处。贫道还有急事,告辞!”

  玄风子说罢,便重新驱动脚下飞舟,飘然而去。

  “这就是蓬莱岛的仙人吗?”

  看着玄风子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景天打心眼儿里景仰。见过玄风子这样出尘的姿态,景天便对不久就要踏足的蓬莱仙岛,更加期待和神往。

  玄风子说得没错,此后大船推波逐浪,行了有四五百里路程,便近了蓬莱岛。随着一路前行,景天发现越往北走,海上的烟云便越加浓重。那烟雾和云霾,展现出种种流离聚合的姿态,便显得越发缥缈。不过,当他看见那一座烟云缝隙中的蓬莱海岛时,却发现岛上的景物甚是清明,海岛的上方也没什么烟云笼罩。景天本以为这是仙岛之地,别有洞天,没想到一直立在船头眺望的徐长卿,却是一脸的神色凝重。

  “徐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老成持重的徐长卿露出这神态,景天便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