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世齐承煊喜欢一个人,自然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寻来。叶明蓁作的那些诗文,不说倒背如流,但他也是翻阅过无数遍,闭眼张口就能完整背下。

自己的心上人这般有才,他自是骄傲,尽管她已是臣妻,但他仍费心将叶明蓁流落在外的手稿全都找来,小心珍藏在寝殿秘格之中,不让外人知晓。

但如今,他却在别人口中听到了叶明蓁的诗。

还口口声声说是顾家那个新千金作的?

齐承煊坐直了身体,神色肃穆:“姑姑可否能将这本诗集给孤看看?”

长公主哪有不同意的,一边将诗集递过去,一边说:“我方才念得就是顾家姑娘的诗,写得实在是精妙,也不止这首,这书中不少都是如此,但就数这首最好了。”

长公主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背了一遍,摇头沉浸回味。

齐承煊将诗集接过,仔细翻了一遍。他看的速度很快,不如其他人一样仔细揣摩,一目十行,飞快地将诗集中的诗看过。

他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叶明蓁的诗,也不止方才一首,细数下来竟有不少。除了叶明蓁的,其它的诗也有几首让齐承煊有些印象,唯独想不起来是谁所作。

其它的诗他可不管,叶明蓁的诗为何会出现在其他人的诗集里?

齐承煊将书翻到扉页,上面可端端正正写了顾思凝的名字!

那是叶明蓁的诗,怎么就成了她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说最得长公主夸赞的这首,得再过许多年才由叶明蓁写出来,那时楚家风雨飘摇,叶明蓁身处其中困境,有感而发,等事情平定之后,才流传到外面。其中半首内容都与楚家的处境结合,叶明蓁还未写出来的诗,怎么就成了别人的?

他将叶明蓁的每一首诗,每一篇文章,来历都记得清清楚楚,也清楚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写出来。叶明蓁的才学出众,可后来被尘俗杂事纷扰,写得就越来越少,他还为此遗憾过。

一时间齐承煊想到了诸多可能,从叶明蓁想到长宁侯府,还是皇后与长公主的说话声让她回过神来。

“顾家这位真姑娘,不比前头那个差。诗写得这样好,我倒真想见见她的其它文章,也想将人叫来好好说一说。”长公主感叹道。

作为皇帝长姐,先帝去的早,皇帝年幼,长公主护佑胞弟坐稳帝位,那时群狼环饲,夜里都不能安眠,因而也对叶明蓁这首于危难时所作的诗感触最深。

齐承煊一下子想到了这位真千金身上。

若说两辈子有什么差别,那也就只有这位长宁侯府忽然冒出来的亲女儿。

上辈子可没这些事,他原先还不在意此人,可这会儿不得不在意起来。

叶明蓁还未作出来的诗到了此人的手上,莫不是她也是个有先知的人?

重来一回的经历太过离奇,若非是他亲身经历,他也不敢随意断定。他不知前世的长宁侯府是否有过真假千金的事情,可只看顾思凝拿出的诗,便知道她的经历也非同凡人。

再听耳边长公主的夸赞,齐承煊眉头禁皱,几欲作呕。

这等欺世盗名之人,若非他也是重来一回得知了此人的底细,恐怕是所有人都被她骗了过去!什么天赋出众,必成大器,那都是她偷来的东西!

齐承煊慢慢将书本合上。

他道:“孤倒不这样想。”

“太子怎么说?”

“孤听闻这位顾小姐在乡野长大,读书识字尚且困难,又如何能作出这么多诗来。数遍京城,才学出众如楚怀瑾,也无法在短短时日里做出一整本诗集。”

皇后与长公主互相看了一眼:“说不定是从前留下的诗。”

“既有这般才学,也不必等到今日回府,先前便应该展露了名声。京城之中出生寒门的学子不少,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比试,出生乡野后又扬名的女子也有不少。”齐承煊慢慢说:“这位顾小姐回了长宁侯府才出名,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长公主也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却还是摇头:“长宁侯府再胆大,也不敢作出这种事来。过几日,我便要在府中设宴,长宁侯府也会派人少来,是真是假,到时一试便知。”

齐承煊冷笑:“就怕某些人装的像,连姑姑也骗了过去。”

“这有何难,到时候我临时出题,若有真才实学,也不会因此被埋没。”

齐承煊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心说:这有何难?

这位真千金肚子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别人的东西,即便是即兴出题,也不过是作人作景作事,她掏空脑袋,还是能找出合适的答案。写不会写,难道背也不会背?

夺了别人的光辉,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就能理直气壮把这当自己的了?

他还想到叶明蓁。

叶明蓁什么也不知道,还要为那个真千金卖诗集,说不定她也看过,她也夸过。她可知道自己夸的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