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计(第4/5页)

楚王时常觉得,后宫这些姬妾,有时竟与前朝无异,一样位高招谤,深宠招嫉,那些灿若桃花的女子,只想方设法讨他欢心,姐妹间亦能相蔑相诬。他时常觉得累,有时宁愿独自待在兰台,亦不愿来听这些温柔的要挟和抱怨。唯有田姬不同,她很少邀宠,亦不求位分,让他觉得耳根清净,有时更愿与她随意说些朝堂政事。

楚王一进芙蓉宫,再也不能抑制怒火,轰然掀翻了桌案。

“枉我信任!”楚王厉声吼道。田姬浑身一震,颤颤跪下道:“大王息怒。”听桐与木易亦跪下,不敢言语。

“这个屈原,叫不谷如此费心,几次三番替他收拾残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王怒骂道。

田姬一听是因屈原而起,心中大大舒一口气,仍柔声道:“大王有怒,骂他几句便是,切勿自己郁结。”

正在这时,太后由兰馨搀扶,缓缓进来。原来她一早听说此事,待到下朝,就径直寻到芙蓉宫来。

田姬与听桐施礼而退,太后看那一地杯盏瓜果,拉楚王到一边坐下,看向他道:“大王何为屈原之事忧烦至此?”

楚王轻轻一叹,欲言又止。

太后一笑道:“我知大王素爱惜屈原,这事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就直接问斩了。”

楚王颔首道:“儿臣不知此事究竟是否屈原所为,若是真的,确实太辜负儿臣信任,叫人着实气恼。”

太后眉毛一挑,接过兰馨斟的醴浆饮下,对楚王道:“王儿,朝堂之上,大家皆在谋算,大王身在其中,最重要的是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此时大战在即,屈原若是出事,恐怕对屈家军影响不小。”

见楚王不语,太后接着道:“再说,哀家看此事亦有蹊跷。大王素爱屈原的清正之气,他初做令尹,便贪得眼前小利,总是不合情理。王儿这事,切勿贸然处之。”

楚王轻舒一口气,冷静下来,亦觉得屈原做此事不合情理,便对太后缓缓颔首道:“母后看人看事通透,儿臣受教。”

不想刚回兰台,即有陈轸前来求见。

“启禀大王,此事鄙臣思来想去,亦觉得没那么简单。”

楚王颔首道:“爱卿何意?”

陈轸答道:“鄙臣想,当今楚国若论才智,几乎无人在屈原之上。虽然当时在权县,人证物证皆在,但问题恰在于人证物证太过于清楚明显,不能不让鄙臣生疑。如此明目张胆,甚至颇显拙劣的贪墨行径,简直毫无遮掩。断然用最不堪的判断,聪明如屈原,不致做出此事。”

“此为其一。其二,此事的证人是权县县署的一名衙役,对窜改账簿之事供认不讳。但蹊跷的是,几乎是鄙臣还未盘问,此人已全盘招认。”

楚王不由直身道:“那么这事……或有隐情?”

陈轸微微思忖,一拜道:“鄙臣不敢妄言,只觉得不能即刻定论,还需大王进一步深查。”

楚王默然片刻,一击案道:“好,不谷明日就亲到权县。即刻传令下去,明日陈爱卿与上官大夫、景颇与不谷,同去权县!”

王旗仪仗分竖两列,护卫楚王的马车肃然齐整缓缓前行。景颇、子尚、陈轸各骑骏马,亦有前后护卫。

权县百姓多是初见这等场面,纷纷避让路边,却也不肯即刻离去,便停着窃窃观望。

景颇几次以余光瞧见陈轸一脸肃然,不禁俯过身低声道:

“陈大人,这案您已查得清清楚楚,且人证物证俱在。万一大王又发仁心替屈原翻案,您这案下无冤魂的美名,可就全毁了。”

陈轸不动声色,只看向前路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需旁人多虑?”

景颇自讨没趣,尴尬一笑。

这时,忽听前面一阵喧哗吵闹。车队停下,楚王好奇掀帘而望,却见路中当街跪着一众百姓,均是高举牌位,披麻戴孝,号哭不止。

楚王一怔,皱眉道:“木易,看看所为何事。”

木易走向众人,见前排一名眉目清朗者,便问道:“你们这是何意?为何举灵牌拦路?所为何人?”

那人垂首道:“回大人,我们是为自己送行。”

木易一怔,再细看这众人,所举牌位名字确实不同,便问道:“你们究竟遭遇何事?何至于为自己送行?”

为首那人忽然深深叩首泣道:“权县百姓的命都是屈大人给的,今日我们得知屈大人被冤入大牢,竟如为自己下了死期,屈大人不在,我们百姓亦不知如何过活。”

楚王深深一震。又听那数百人一起跪地磕头道:

“求大王救屈大人!救救权县!”

景颇脸色陡变,怒喝道:“放肆!聚众拦驾,惊扰大君,该当何罪?”

楚王却一抬手道:“景爱卿!”说罢,便从车辇上缓缓下来。

那为首的清俊面孔见到楚王,深深一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