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敢笑荆轲非好汉好呼南八是男儿(第7/8页)

薛嵩冷笑道:“有工夫比剑,却没工夫说话么?”令狐达做好做坏,拦在当中说道:“你将那封信交给我,咱们另找个地方说话,我仍然把你当作朋友看待。”

南霁云“哼”了一声:“我南八岂是受人威胁的!不交出来又怎么样?”

令狐达面色一变,蓦地喝道:“你替外臣奔走,勾结近臣,又心怀不满,诽谤朝廷,两罪俱发,还想逃么?”

段珪璋一直冷眼旁观,刚才见令狐达过来向南霁云打拱作揖地赔罪,还只道他是个势利小人,为了李学士的缘故,故此对南霁云巴结,不料顷刻之间,他却突然翻脸,与南霁云动起手来,饶是段珪璋阅历甚丰,亦觉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令狐达已取出了一对护手钩,一招“倒卷珠帘”,左钩横胸,右钩斜指,就向南霁云胸前划去!南霁云未曾拔出刀来,只听得“嗤”的一声,南霁云的衣裳被他的护手钩钩去了一大片,紧接着“啪”的一响,令狐达却着了他一记耳光。

南霁云身手矫捷,退步、闪身、避钩、进掌、拔刀,一气呵成,左掌拍出,立即反手一刀,“当”的一声,又和薛嵩的长剑迎个正着!

火星蓬飞,薛嵩的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薛嵩号称青州剑客,剑法上实有非凡造诣,刀剑一交,立即知道对方是把宝刀,倏的变招,长剑一圈,一招“龙门鼓浪”,连环三式,连袭南霁云上中下三处要害,剑光闪闪,当真就似浪涌波翻,飞珠溅玉,耀眼生缬!令狐达的武功比薛嵩尚胜一筹,他自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人一照面便打了一记耳光,怒火中烧,也立即使出杀手绝招,双钩一横一直,一招“指天划地”,前钩指到了南霁云的背心,后钩跟着刺向南霁云腿弯的关节,南霁云要是站在原地不动,背心势必给他搠个透明的窟窿;要是向前奔出,前心势必受薛嵩的一剑,要是向上跃起,那就等于凑上去给令狐达的利钩穿过腿弯了!

好个南霁云,只见他在剑光钩影之中,腾地一个倒蹬,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这一脚向后踢出,恰好踢中了令狐达的虎口,令狐达指向他腿弯的那柄护手钩,还未曾沾着他的裤管,就给他踢得脱手飞去,与此同时,他横刀一立,向前斜削出去,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薛嵩那一剑若是剑势不改,仍然向前刺出的话,或者可能令他受伤,但薛嵩的一条臂膊,却先要保不住了,幸而薛嵩的招式未曾使老,慌不迭地撤剑回身,只听得南霁云哈哈大笑,已从令狐达身旁掠过!

铁摩勒看得出了神,不自觉地击案叫道:“好功夫!”要知南霁云这两式刀脚并用,刀向前劈,脚却向后踢出,方向恰恰相反,实是非常难练的一种功夫,非但要一心二用,而且要拿捏时候,不差毫厘。铁摩勒最近曾跟窦令侃练过这种前弓后箭,解拆背腹受敌的招数,但还未曾练得成功,故此见了南霁云的前刀后腿使得如此精妙,便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南霁云听得喊声,朝他这边望去,心中一凛:“那不是段大哥吗?”脚步自然而然地缓了一缓,就在此时,田承嗣猛地大喝一声,掀翻了一张桌子,阻着了南霁云的去路!

南霁云双眼一睁,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强盗,居然也做起军官来了!”田承嗣怒道:“胡说八道,我身为平卢军将,你竟敢诋毁于我!”南霁云仰天长啸,愤然说道:“官贼不分,豪强恃势,国家焉能不乱!”长啸声中,左掌拍出,把田承嗣震退两步,反手一刀,又把薛嵩的长剑荡开,令狐达喝道:“反了,反了!这厮一再诽谤朝廷,诋毁大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乱刀把他斫了。”与令狐达交情好的几个军官,登时围了上来。

原来田承嗣在投靠安禄山之前,是个独脚大盗,有一次在并州道上,抢劫一伙客商,被南霁云遇见,仗义救人,将他斫了一刀,从此结怨。所以田承嗣刚才见南霁云进来,一时之间,不敢作声,就是为了怕他揭穿底细之故。

但薛嵩却不能不感到诧异,他在第一次和南霁云吵闹之后,太监来迎接李白之时,回到席上,就问田承嗣何以不出来帮他?田承嗣可以瞒得别人,却不敢瞒骗薛嵩和令狐达,而且他们二人也是黑道出身,便把详情讲了。令狐达听了,登时计上心头。

令狐达将南霁云罗织入罪,倒并不只是为了要替田承嗣报仇,其中实有更复杂的原因。

郭子仪当时虽然仅是官居太守,但因他善于用兵,又不肯依附安禄山,早已为安禄山所忌;而李白在朝廷里又早已为杨国忠所忌,只因李白声名太大,皇帝又正在看重他,杨国忠才无可奈何罢了。另一方面,安禄山虽然巴结了杨贵妃,但与杨国忠因利害冲突,又彼此在皇帝跟前争宠,钩心斗角。这几方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外人不知,令狐达却是知道的。